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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木繁这头一时陷入了沉寂,他看着突然重新翻起调查资料的余思年,默默地把头转到窗外。
亚特兰星缺少植物,因而光照尤为直接。
这个时间又是一天之中阳光最充裕的时候,即便是贴上了防晒膜的车窗,也免不了因为日光直射而被晒的发热。
车内空调哪怕被调到最适宜的温度,也只是身着西装的余思年觉得舒爽而已,凉风直接吹在夏木繁光裸的胳膊上,久了也会觉得有些冷。
夏木繁不由得挪动身体,想要靠得离车窗近一些,希望能够汲取一些外面的温度。
一直专心看资料的余思年没有注意到夏木繁的举动,只是在光脑“叮”的提示音下,不解地举起手腕。
通常在通话状态下,所有新消息提醒都是会自动变成静音。
屏幕上显示着沈渡的大名,余思年了然地偏头笑了一下。
消息内容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多谢”。
车子又行驶了约莫20分钟,终于到达了金盛娱乐的楼下。
夏木繁打开车门,原本已经冻得冰凉的身体,被突如其来的热浪激得汗毛直立,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然后感觉整个人更冷了。
从另一侧下车的余思年见状,出于礼貌问道:“还好吗?”
夏木繁搓了搓暴露在外的两条手臂,又看了眼余思年笔挺的西装,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接到通知的公司高层一早就候在了公司门口,在看到车上下来的两个人时,赶忙从门里迎了出来。
“小夏啊,你看这点小事还用劳烦余部长亲自过来。”说话的是金盛最大的股东,也是掌权人曹启达。
夏木繁没觉得曹总亲自接见有什么不妥,倒是因为他对余思年的称呼愣怔了一下。
毕竟是联邦法务部负责人,在沈渡口中居然被称为了律师。
也不赖余思年对他的态度有些轻视,毕竟因为这点小事劳烦了联邦法律界最权威的人,除了他夏木繁,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余思年没有动,只是偏头看了眼发呆的夏木繁。
夏木繁也只是一瞬间的晃神,就被余思年抓了个正着。他有些自暴自弃地轻笑了一下,然后自然地介绍道:“这位是金盛娱乐的董事长,曹启达。”
余思年客气道:“曹总,幸会。”
曹启达哪敢在余思年面前托大,哪怕这位法务部长看起来比他小了将近20岁。
“您客气,”他想在员工面前保持点威严,却也不得不对余思年弯下了腰,“里面请,里面请。”
公司里看似井然有序,每个人都忙碌着手头的工作,无暇顾及其他。
厚重的木门阖上前,夏木繁从越来越窄的缝隙里看到了无数双带着打量的眼睛。
这样的审视从他第一天进入公司就有了。
好奇的、探究的、不屑的、愤懑的,各种各样,哪怕他们都还不认识他。
夏木繁像是动了谁的奶酪,在他出事前所有人都在他脚下宛如蚂蚁一般啃食他的鞋底,哪怕在他看来毫无杀伤力,只是有点恶心。
出事之后,他也无法想象网络上谩骂他、爆料他的那些人里有多少出自金盛。
好像除了朱一楠,公司里也没有谁是真正的在维护他了。
曹启达办公室的隔音门刚一关上,所有人都探出了脑袋开始窃窃私语。
“我就说他以前就是假清高,这不又找着靠山了。”
“怎么还有脸回来?”
“那个男人是谁?怎么感觉曹董还有点怕他?”
“不是说李总一直想包养夏木繁吗?”
也不赖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
夏木繁原本刚进公司的时候,高层对他的外形相当满意,哪怕他以前毫无经验,也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去培养。
入职第一年,夏木繁参演了一档以智力比拼出圈的真人秀,因为出色的脑力和沉稳的台风,在当时引起了不少话题度,就此立住了“娱乐圈顶级脑”人设。
紧接着公司趁热打铁,买了好几首影视作品的音乐版权,让毫无表演经验的夏木繁在热播剧的片尾曲中露了嗓。
明面上,金盛娱乐是在力捧新人,用心程度甚至超过了公司里人气最高的男歌手。
但只有夏木繁和部分高层才知道,这些看似光鲜的背后,是一份不对等的阴阳合同。
即便是这样,夏木繁仍旧毫无怨言地完成着公司给他安排的工作,毕竟这是当初他自己同意的,作为预支园长妈妈30万星际币的手术费用和之后康复所需要的全部开销。
可这一切却在某次饭局过后突然戛然而止。
没有人知道那次晚宴上发生了什么,在那之后,原本受宠的夏木繁一夜之间成了无人问津的“孤儿”,已经谈好的工作说换人就换人,遇到非上不可的,就夹带公司其他艺人,分散夏木繁的镜头。
再迟钝的人都看出来公司的态度,那些曾经和夏木繁同期进公司的小艺人更是明里暗里的嘲讽他。
夏木繁觉得娱乐圈真的太复杂了,他还没来得及学会如何在这个圈子里生存,现实就给他上了一节生动的实践课。
其实夏木繁还是最适合留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种着他热爱的植物。
可现实总是残酷的,他的热爱不足以替他支付高昂的治疗费用,也无法使孤儿院的孩子们获得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