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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澍面色凝重:“就算这样,他们的保护也不会是春霁想要的方式。”
宴星回看向窗外空蒙的阴暗雨色,语气低落,深藏着颓然与不甘:“不知道春霁现在怎么样了。”
氤氲雾气飘浮,急落的雨点噼啪敲打着窗户,雨痕蜿蜒向下流淌,模糊了窗外的景象。
春霁又坐在了飘窗上,一手托脸望着玻璃窗上的白雾与雨花,另一手百无聊赖地玩着一支银制摇铃。
轻轻一晃,就回荡开来慢悠悠的叮铃声响,飘飘荡荡,余韵悠长,缥缈得像一场幻梦。
摇晃的银铃上刻着两排古篆小字——众生无相,相由心生。凡能有相,皆为虚妄。
房间里交织着窸窣雨声和轻灵铃音,更衬出与世隔绝般的一片沉寂。
春霁低垂的眼眸闪过失望,失了兴致,随手将银铃当一声扔在了地毯上。
绣球
许是因为春霁难得的示弱和顺从, 用过晚饭后,夏奕没有再给她递药,只缓声嘱咐她乖一点, 而后独自出了门。
春霁侧坐在飘窗上,找出花色编织毯底下藏着的书。
住进来的第一天她就发现了这间卧房里满墙的书, 在整个样板间般的公寓里, 书籍的出现、类型选择和排列方式昭显着强烈的个人风格, 似是房子的存在就是为了找地方放书。
只是不知道夏奕给她的是什么药物,饶是春霁对同类型的药有一定的抗性,也免不了思绪昏沉迟缓, 分不出精力再去研究一二。
她下午昏昏沉沉地睡醒,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 视线都是晃的,在书架前借着窗外黯淡的自然光翻书, 发现其中一本有折角和被笔圈化的痕迹, 想拿到书桌旁开台灯再看。
短暂几步路,一个恍惚没注意, 被椅凳给绊得摔了下去, 带得椅子也翻倒撞上旁边的木柜, 磕出哐当的厚实响声。
来自夏奕的脚步声在房间外紧迫逼近,裙摆下的膝盖泛开一阵阵疼意, 她只好带着书一瘸一拐往飘窗上躲,仓促间将书藏在毯子下,直到现在才终于抽出了空继续看书。
手中的书本又厚又沉, 封面显示竖排的四个古朴隶书大字——《梧中县志》, 纸页泛黄,边角微翘, 似是有些年头。
春霁将书翻到折角的那一页。
[梧族秘传问灵之技,祭师披长衣戴折角巾,手摇银铃旋绕而歌,举首顿足亲揖四方,解亡灵冤忿系念以慰极尊之亲,鸣鐸欢笑诵祝往生……]
春霁心里发沉,跳过中间不知所云的长篇祭词,径直看向被红笔圈化出的词句。
[回灵血祭为梧祭最旋干转坤之事亦梧族覆灭之一端也,拘转世生魂回溯前尘影事,每七日以生人祭敬献神灵祖先……]
白纸黑字论述简要,春霁一目十行迅速往下读去,愈发心惊,捏紧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无意识地揉皱了边角。
外面传来公寓门被输入密码的滴滴声响,春霁悚然一惊,手指轻颤着撕下了纸页,跳下飘窗,将纸张折成小块塞进枕头的内芯里。
塞进去的瞬间,外面同时响起了关门声。
春霁的心脏犹自砰砰急促跳动,稍缓了缓,才走出了卧房。
楼下的夏奕将一个蓝色折叠推车推进了客厅,推车上包裹堆叠,包裹都已经拆开了封口,春霁站在二楼的雕花围栏前,轻而易举地看到了顶端敞口的纸箱放着什么。
是各种口味的罐头果汁,色彩缤纷醒目。
春霁退回房间里,不多时夏奕就上了楼来敲门,端来一杯牛奶放在了书桌上。
马克杯里的热乎牛奶冒着热气,在夏末初秋偏冷的天气里,传递着温暖慰藉的信息。
夏奕扫视了眼房间,书架上的书籍被重新整齐地摆放了回去,没有在他出门时间被胡乱扔的迹象,唇角微掀。
他注意到被扔在地毯上的银铃,走近了俯身拾起,温声道:“这个银铃虽然在我的手里没什么用,但也是无相祭师留下来的,可不能乱扔。”
春霁将桌上一本摊开的书轻推到一边,找出纸笔,问:[无相祭师是谁?]
“不认识,”夏奕晃了两下银铃,“我只听说过他能够用这个铃铛和亡灵沟通,真假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见过他一面。”
严格来说,最后一面。
夏奕漫不经心地想着,又将视线投向书桌上被翻到一半的书,好似一个贴心的兄长神色关切:“小梨在看什么书?”
春霁将封面翻给他看。
——《移动云朵的人》。
“听名字很有趣,”夏奕饶有兴致问,“是讲什么的?”
春霁从书架上随手拿的一本书作掩饰用,只在刚才草草翻了几页看了作者介绍和序言简要,镇定写:[一个巫医家族故事,主人公的外公拥有许多能力,能够和鬼魂对话,预测未来,移动云朵。]
“主人公也有这个能力吗?”
[是故事里的谜题,还没有到解开的时候。]
夏奕点了头,问:“我明早需要出门一趟,你有什么需要我带回来的吗?”
春霁犹豫了下,在纸上写:[我可以要花吗?]
夏奕一怔,眼眸中又浮起对待青春期小女生般的了然笑意,道:“当然可以,想要什么花?”
[可以带绣球吗?]
“这个月份还有绣球在开吗?”夏奕略略挑眉,有些诧异,“不过我可以去花店里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