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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见对方从床上滚下来,青丝倾散昏迷在地上,乌黑般的长睫垂着,紧蹙着眉,苍白的脸上带着明显不安。
衣衫不整,像是刚与人发生过争执,胸口处的伤口再一次扯开了,染红了白色的绷带和中衣。
辜烟错愣一瞬,迟疑了几秒才急忙过去把人重新扶回床上。
对方在处于昏迷的状态,只能她帮忙换药了。
辜烟端了水盆过来,帮他解开腰带,衣领半敞,修长的脖颈处露出一片冷白的肌肤。
辜烟很认真的帮他轻轻拆开绷带,伤口因为连续几次的被扯开已经发炎了,跟绷带粘在了一起。
她担心对方疼,动作很轻的把绷带扯下来,对方却还是紧拧起眉,带着粗重鼻息的闷哼一声。
辜烟手中的动作忽然被人拦下,只见那人长睫轻颤几下,缓缓撑起沉重的眼皮,兴许是刚醒来,眼眸漆黑朦胧,眼神却带着犀利侵略性。
看清是她的那一瞬,对方才隐去了刚刚防备心,松开了手,只觉得嗓间干涩。
辜烟错愣几秒,随后继续拿起旁边的药膏给他上药,垂眸轻声道:“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倒不是这药膏涂上去有多痛,是伤口本身一碰便疼,对方吸了一口冷气,脑子还昏沉的很,便不太动抬起深眸直直盯着她发呆。
她五官端正,皮肤白皙细腻,出落的很淡雅漂亮。
辜烟垂头娴熟的帮他包扎好,沉默了几秒,然后不紧不慢地问道:“……不知方才一身黑衣袭击公子的是何人?”
裴续闻言神情稍愣,随后带着歉意的惨笑道:“我本为澧州的裴府中的公子,一夜之间亲信全无,当是澧州的仇家派来的。”
辜烟垂着头没有立刻回复,似乎是在估摸着这话的可信度,沉默良久,刚回神准备哼一个音节回应他,可头顶冷不丁地落下一道沉哑的声音。
“姑娘害怕吗?”
辜烟闻言抬头刚醒解释,却一霎间恰好撞上对方的带着浓厚笑意的暗沉眼眸,倏然怔愣了几秒。
不知是不是她恍惚间的错觉,他的笑似乎没有温度,倒是带着几分凉意。
对方敛平唇角,忽然神情认真的开口,嗓音极低:“是在下连累姑娘了……姑娘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若是在下能做到的,一定会尽力满足……”
辜烟毫不犹豫的摇头:“公子只需好好养伤,无需报答。”
裴续闻言暗沉的视线忽然落在她柳叶眼上,发现她右眼角有一道像树叶很小的纹路,“……各种的花花草草或是树都可以,在下可以保证,应有尽有,姑娘喜欢什么?”
辜烟这一次没有立即拒绝,一瞬间竟然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其实她一直想要种养些京九红,只可惜大安不在北方,很难看得到这种花,只能从书中翻找,若是能去一趟景国,倒是真想见一见这在皑皑白雪中肆意生长的血色花。
裴续见她迟疑不决,认真思考的模样忽然胸腔里传来一道闷沉的笑声:“姑娘可以日后想好了再回答在下。”
果真如他猜的那般,只喜欢一些花花草草,倒是稀奇。
“嗯。”辜烟应付的轻嗯一声,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回神后端起旁边倒好的茶递给他,触碰到他指尖滚烫的温度,神色一愣。
待对方接过茶水后,辜烟忽然抬手放在了他额前,压着他的碎发也能感受到皮肤的炙热:“失礼了,公子好像因伤势过重开始发热了。”
本来应该是可以避免这种情况的,然而他对中药过敏无法饮下预防的药剂,伤口本应有好转现在又裂开了,这才导致发热。
裴续感受到额前忽然贴上了的冰凉,墨色眼眸怔愣一瞬,等她收回了手才沉声道:“无妨。”
辜烟神情认真的思考了几秒:“公子先喝些茶,然后躺下休息一会儿,我去换一条冷毛巾给你降降温。”
辜烟拿着冷毛巾敷在他额头后便让他休息了,回到院子里泡起了槐花茶。
直到辜烟转身离开了房间后,裴续这才隐去笑意,垂下乌黑的长睫,漆黑幽深的眸子里是掩不住冷意。
若非他故意跌一跤,差点就让人起了疑心。
这群蠢货,可最好别再有下次。
柒
整个世界里一片黑暗,一人身形高挑,漫无目的的往黯淡无光的前方走去,背影渐渐融进黑暗里。
一道声嘶力竭的男声从他身后响起:“裴续!”
那人半身已经被黑暗深渊吞噬,猛地顿住了脚步,无神的瞳孔一霎间收缩。
身后的声音依依不饶愤恨的咆哮着:“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活下去?!你凭什么那么自私的夺走别人活下来的权利?!凭什么?!”
“我恨你!”
不远身影清瘦的少年怔愣住了,死去的一幕幕血腥冰冷的记忆忽然再一次涌上来占据的脑海,让他开始陷入罪恶的忏悔中。
“呸!”
“我诅咒你此生不得好过!”
一声声嫌恶的喊骂声回荡在他耳边,他无意识的用力攥紧了拳头,丝毫没有察觉指甲嵌进手心里,鲜血从他手中滴落掉落在地。
半晌,直至黑暗吞噬他的全部,他眸中无神,失败认输般的低下头,嗓音沉哑带着颤抖:“抱歉……”
“抱……”他急切的想要道歉却发现喉咙干得火辣辣的痛,像被火烧一般,半字吐不出来,嗓音哑的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