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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
“就像先前对和兰人,我其实可以用收买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只要付出一些金银就可以了。从成本上来说,其实要比当初你日夜不停的用炮弹犁地,低上许多许多。
可我还是勒紧了裤腰带,筹措了大笔的银子,让太子哥放开产量,把军火源源不断的送来,让你们把和兰人彻底打服了,才一副目下无尘、万事不理的样子让和兰人来讨饶。
我得让和兰人知道,我大庆的硬气,是他和兰欺不得的。
若是当时火器生产并不顺利,我也已经做好了和你一起登船作战的准备。”
说到这里,徒述斐停了。后面的话总觉得说出来不太吉利。
可哪怕徒述斐没说完,石光珠也明白话中的未尽之意——作为大庆的皇子,徒述斐面对和兰人的时候,必须不能有半点的低姿态,必须要俯视对方,而不是把自己放在跟和兰人同等交易的位置。
因为他的一举一动,代表的不光是他自己,更是大庆的脸面。
孔家也是如此。作为圣人后裔,孔家太特殊了——它是儒家的不周山,是孔夫子脊梁骨的具现。
不周山倾,则天塌地陷。那么大庆无数还有风骨的人,都会受到巨大的精神打击。
所以孔家不能软,必须要直挺挺的立着。无论是刀兵加身还是旁的什么折磨、磨难,都必须硬着顶住!既然受了孔姓,做了圣人后裔,就必须如此。
“那你现在这样,岂不是要折了天下人心中的精神信仰?孔家若是臭了名声,那儒家岂不是也受牵连?到时候谁还相信忠孝仁义这样的话?”
“所以我才找来南孔。”徒述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倒是想把孔家连根拔起,可现在的情况,是决计不允许徒述斐这样任性妄为的。
真要让孔家泯然于众,起码要几代人共同努力才行。现在,不可能!
“我这就是拆东墙补西墙,先解决眼下的问题。等到将来,时移世易,孔家会随着大庆的变化,而真的变成一户普通的人家。到时候,除了个圣人后裔的名头,他们也不会剩下什么。”徒述斐一说到未来,眼睛便变得闪亮起来。
石光珠看着这样的徒述斐,不由得心热起来。他握住了徒述斐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翌日。
一大早,徒述斐又带着人马进城,进了曲阜县衙。
其实这几天下来,徒述斐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曲阜内田亩人丁的数据,如今来县衙,不过是因为那出首举告的告示罢了。
上一次徒述斐贴出首告示,是在闽地,出首的对象是南安王府霍家。
那时候虽然也是空等了很长时间,但其实城里城外,都暗流涌动。
可此时的曲阜城,却真的如同死水一样,没有半点动静。
不过这也难怪。
经过一百多年的经营,曲阜早就成了孔家的国中之国,整个曲阜里,除了一些老牌子的商行在曲阜设的分行,其余的商家都是孔家人自己的产业;城外的土地几乎都被孔家的佃户和仆户耕种;工匠、百戏之类的杂业,孔家也都自己养着班子。
可以说,整个曲阜就是为了供养孔氏族谱上有名的孔家人而存在的。
所以自今早徒述斐进城,整个曲阜的气氛都变了。
张扁担中午进来的时候,额头上都蒙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子,整个人处于一种时刻警惕的状态。
徒述斐见张扁担蹑手蹑脚的进来,颇为好笑:“好家伙,什么妖风让咱们张扁担张爷这么一惊一乍的?”
张扁担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随手往身上一摱,苦笑着开口:“爷,王爷!您是这个!”
他比了一个大拇指,“您昨晚上到底跟孔家那俩老帮菜说什么了啊?好家伙,从昨晚上开始,孔昭熠那个老棺材就开了祠堂,招了各房的男丁说话。今早上开始,咱们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有人盯着。
卑职出门儿的时候走的是大道,上了街都没人说话,就直勾勾看着卑职。给卑职看得白毛汗都出来了!”
徒述斐一仰头,哈哈笑了起来:“看你的出息!行了,你也别左一个卑职右一个卑职的了,你这是替你的头儿鸣不平吗?忍了你好几天,你还来劲了是吧!”
张扁担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徒述斐也没继续糗他,只是点着桌子说道:“现在你们还觉得我多虑吗?”
张扁担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王爷您明察秋毫,您深谋远虑,您未雨绸缪。”
“少贫嘴。说说吧,那个城门口的老傜丁是什么来历?”徒述斐一抬手,打断了张扁担的马屁——三个正确使用的成语差不多是张扁担的极限了,他怕张扁担下一句就夸自己老奸巨猾、老谋深算。
“让您说着了,那老傜丁还真是个有情况的。只不过这情况的年代太久了,是四十年前。那时候这傜丁估计还是个孩子……”随后张扁担就说了老傜丁的事情。
也是个常见的家破人亡的事情。五十多年前前,也就是先帝刚刚登基继位之时,曾经下过一道鼓励农桑的谕令。
那老傜丁的祖父为了给曾祖治丧,不得已将两亩水田贱卖了。丧事办完,家里没了饭辙,恰好听到朝廷的谕令,就去开荒。
为了活命,他们一家人上阵。只是曲阜像他们这样的人太多了,略微平整些的地方都有人占了。不得已,他们只能在在曲阜城外的一处坡度大些的小山包开荒。勉强种了几年,只能说是饿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