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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述斐又掏出一张自己画的表格,根据鱼鳞册、李六的传信,时不时的在上面写写填填。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这张表格了,可徒述斐还是会忍不住冷笑。
“怎么了?我看你这些日子,就总看着这图表冷笑。孔家到底做了什么了?”石光珠之前的十几天一直忙着交接,不能时时陪在徒述斐身边,也没时间过问徒述斐到底收集到了什么消息。
徒述斐把图纸推给石光珠,点着桌子说道:“这是自大庆立国以来,至今的曲阜鱼鳞册数据。上面记载了这些年曲阜及周边村镇人口和土地的变化。看看这数据,我只能说,孔家这是胆子肥了,最近几年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了。”
石光珠虽然对民生不像徒述斐那般拿手,可到底有事弘文馆里教出来的,一扫量图表,再一看数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得皱起眉来。
徒述斐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压了压心头火:“看看吧,除了大庆刚刚立国那会儿,还能在曲阜看见些自由农和税收,往后是越来越少。都不用李六给我查证什么案子,我都猜得到孔家是怎么做的!
孔家有曲阜县的实际管辖权,又顶着衍圣公的公爵爵位,但凡看得上眼的田地人口,无非就是用‘巧取豪夺’的手段弄到手罢了。
当地的百姓没有路引批条,连居家逃亡都做不到。便是逃出去了,没有籍贯,无法落籍,说一句走投无路也不为过。更有官官相护,天下读书人做了官,都要卖孔家一个面子,可以说是求告无门。
孔家就是这么,一点点的,把曲阜的百姓,由农户变成庄户,庄户变成佃户,佃户变成奴仆。奴仆通牲畜,任意打杀侮辱也无人可以指摘。
而没了农人,孔家又把目光盯在了辖内商户身上。甚至自家的族人也不放过!但凡有不愿意同流合污的,轻则夺产软禁,重则除族诛杀。
这曲阜哪里是大庆的曲阜?分明就是他孔家做皇帝的国中之国!”
石光珠放下图表, 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我知道你向来心志坚定,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从来就不会改变主意, 孔家你势必要动手。
只是你就没想过, 为什么圣人都不敢动孔家?这样明显的变化, 圣人不是昏庸之主, 不可能毫无察觉,怎么就提也不提?”
“孔家的势力, 说到底被局限在曲阜一带。若是要动孔家, 天下儒家弟子,包括所有的官员, 瞬间都会站在孔家的一方,届时难免国情不稳。”
徒述斐一摊手,“牵一发而动全身,说到底,用曲阜的百姓来换天下的安稳, 就因为他不昏庸, 所以才不动手。”
“所以这次是举目皆敌了?”其实不用徒述斐解释, 石光珠也知道其中的道理。只不过他希望徒述斐能三思,因为一旦动手,他们就真的一点退路也没有了。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我也是秉持孔子他老人家的思想来做人做事, 我无惧。”说到最后, 徒述斐甚至笑了。
石光珠见徒述斐这个时候, 还有心思说这种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笑话,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向前一抱拳:“那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石光珠的语气虽然平淡,可却听得徒述斐心热。
他拉着石光珠坐下:“舍命就算了,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君子。我既然要做这件事,起码要让明面上没人能挑出什么刺儿来。商行的宣传打折报就是先手。”
湛金过来给徒述斐续上茶水,接话道,“是,等爷登陆了,咱们就开始宣传,说是爷要去祭祀孔夫子,所以商行打折。保证大庆境内,但凡咱们商行所在的地方都知道曲阜的事。”
“到时候,我倒是想看看,这天下的儒生如何选择!看他们到底是要遵从孔夫子的学说德行,还是要违背孔夫子的心思教养。”徒述斐摩挲着石光珠的手背,坏笑着说道。
石光珠胸中激起的“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情,瞬间就被徒述斐这无理搅三分、得理不饶人的无赖样子,给冲刷得无影无踪,忍不住笑了。
笑过之后,又说,“这些手段要是操作得好,就算明面上他们不会说什么,可暗地里的手段可不会少。”
徒述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从来他们暗地里也没少用手段。过去我能让他们血本无归,现在也一样。”
新式船舶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徒述斐一行人就在胶州港登陆了。
码头上,早就有皇家商行的人等着,给徒述斐安排好了食宿。
本来徒述斐自己的产业商行的人手也在,只是徒述斐还是让皇家商行的人来安排,这也是他在对宗□□和皇室表明态度。
而后一路无话,走走停停的,徒述斐花了一旬时间才接近曲阜地界。
在进入曲阜的前一晚,徒述斐下榻的住所,负责本地皇室商行的轮值内监前来拜徒述斐。
见了徒述斐之后,就表示,京中传来宗□□的消息,说是圣人没有交代,倒是太子让宗□□拦着他,还连着发了三封措辞严厉的密信,让徒述斐不可任性妄为。
老宗正最后把选择权交给了徒述斐自己,让他自己选择,到底是祭祀之后就走,还是真要搅动起一番风云来。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把人打发走,徒述斐揣着手回了自己的房间,跟石光珠吐槽,“看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