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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作雅和的男子是赃罚库的主事, 姓闻名运字雅和,如今是正六品的赃罚库主事。他本来还有些奇怪左侍郎怎么来这处了, 又听李天翰说他领着来的那衣饰不凡的青年是如今的祚郡王,就更惊奇了——领着郎中的职位竟然来了赃罚库做主管,他今天也算开了眼见了大稀奇了!
“下官参见祚郡王!”虽然稀奇,可闻运还是赶紧给徒述斐行礼,只是他怀中还捧着卷宗, 这礼有些不伦不类的。
“免礼。”徒述斐做了一个虚托的手势, 闻运就顺势也站直了, 而后引着徒述斐进了正堂,就看见几个赃罚库的官员起身对自己行礼。
而后闻运又拱手告罪:“王爷见谅,下官还要将刑部批下的问斩卷宗给省部送去,免得误了事。下官……”
“你且去, 本王四处看看, 等你回来再说。”徒述斐一摆手, 表示让闻运先去办正事,自顾自的走到正堂居中的桌案后坐下, 示意李天翰也可以走了。
三人和很识趣的都走了,徒述斐自己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也不用人引着,就站起身来往后厅走去。过了后厅便是赃罚库院落的后院,结构和前院也没什么差别,只是屋子更多了一些,门窗都破败的很。
徒述斐甚至不用进到屋子里,只要从那门窗无法关合严实的缝隙里一看,就能看到屋里那堆放起来的卷宗。
这些都是历年各省报到刑部的案件卷宗,恐怕也有些年头了。徒述斐这般想着,对于这些分档的粗糙实在是有些不满。而后他又转到另一头的证物房。
能送到刑部的证物无一不是命案要案,徒述斐甚至觉得自己鼻端能隐隐闻到那些证物上的血腥气。可在门口看了几眼,徒述斐又不满意了:这都是谁干的?就这么草草的把证物随意拜访,没有分隔也没有封闭保护,几件挨得近些的证物都挤在一起,这算不算是交叉污染证物了?
徒述斐就算上辈子的专业和法医一点儿边都不靠,也知道这样是不行的!这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当闻运送过卷宗回来之后,就看见徒述斐脸色不是很好的坐在主管位置上,看着自己的面色多少有些不善。
“赃罚库一共有多少官员多少吏员?”徒述斐虽然心内对赃罚库的现状不满,可说话的时候却没显露出来,语气甚至能称得上是温和。
“赃罚库有主事二人,分别是下官和倪腾。另有堂主事二人、司务三人、笔帖式三人,另有支援不入流二十人。”闻运恭敬的回答。每当他说到相应的官职位置的时候,就有人站起来对徒述斐拱手行礼。
“本王虽然从来没有亲身接触过刑狱堪罪之事,可也是看过《洗冤录》的。证物卷宗何其重要,能送来刑部的案件哪个不是人命关天,谁能告诉本王,后院那些像垃圾一样堆在屋子里的东西是什么?遗体尚且要用石灰保存免得判案存疑作为证据,那证物呢?”
徒述斐的声音陡然从春风拂面变成了含威不露,让赃罚库的员属都心中一颤。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徒述斐这责问也有理有据,一时之间众人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懒政是各部都有的现象,不管徒述斐到哪一处都能发现这样的人。徒述斐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但谁让他到了赃罚库,而且第一天就发现了这件事了呢?一般人都要等上几日才发作,也是恩威并施收服人手的手段。可徒述斐又不是需要战战兢兢向上爬的官员,他是祚郡王,天然的优势就是让他有底气直接发难。
当然,徒述斐也不会把人都得罪死,他让众人心惊胆战了一会儿,就对闻运说道:“本王知道自入秋以后就是刑部一年汇总各省全年案件卷宗复审再审的时候,忙碌的时候有些许疏漏在所难免。只是刑部掌管各省的案件,半点马虎不得,各位大人还要多上心些保护卷宗证物才好!”
徒述斐给了台阶,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人反驳拆自己的台,赶紧顺坡下驴,给徒述斐行礼,连道“当不得王爷一句‘大人’”之类的话,承诺立时让支援不入流来整理证物和卷宗。
“且慢。”徒述斐又制止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卷宗房里连拜访卷宗的架子都不足,如何整理?证物房更是如此,且待本王差人定了架子和瓮封来再整理不迟,各位今日还是继续手头的事务吧!”
闻运等人自然是对徒述斐谢了又谢。
晚间徒述斐回了府邸,就看见几天不见的石光珠等着自己呢。
“今日去刑部一行可还好?”石光珠拉着一身寒气的徒述斐进了屋里,给徒述斐卸了披风外衣,又把人塞在了热乎乎的炕上递上一碗姜茶,顺手把徒述斐的靴子也脱了,还在徒述斐的腿上盖上了一条毯子。
这一系列的动作做的极为顺手,徒述斐也因为天长地久的被这般对待习惯多了,一点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啜饮了几口姜茶之后才开口:“一般。和别处也没什么两样,但起码不是没救的得过且过。”
徒述斐这评价虽然算不上高,可也不算低了:“……知道怕我。知道怕就好,有敬畏心就不算是没救。”徒述斐把今日的事情说给石光珠听,最后这般总结道。
石光珠对徒述斐的理论是赞同的。只是说过了正事儿,石光珠就把话题转到了徒述斐院子里的几个生面孔:“我听闻说你院子里多了几个新人?是贵妃娘娘给你的?”他只不过去了京营几天,回来就发现这件事,心里有些难受。可和徒述斐说话的时候,却是带着点调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