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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呢,看了一眼乐泰,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就道:“祁顺啊,你这徒弟是个憨的,要不是你不发话,他早带着东西走了。”
“官家说的是。”祁顺又瞪了乐泰一眼,才有点不甘愿的收了火气附和道。
“也不必收到库里了,都给小六送去。”圣人一挥手吩咐道。贵为一国之主,想要些财物难道还不容易吗?私库补充国库的事情,历代君王也没少做过,他难道还少这些东西吗?三节两寿的时候之前给了国库多少,自然会加倍回来。
他真正看重的,是这份心意!
“朕哪里就需要没成丁的儿子来供养了?”圣人把刚才从祁顺那里听来的话还了回去,“你便这样和小六说就好,让他顾好自己!至于他母妃和姐妹兄弟……随他高兴吧!”
圣人原本还想说,翊坤宫自有他来照顾。只是转念一想,照顾母妃和手足到底是孝悌,便转口了。
清华殿, 太子看了一眼又回到自己手上的匣子,失笑着摇了摇头。恰好张玉庭也在,知道前因后果的他便开口道:“六殿下对人心的把握,实在是让在下叹为观止!”
太子赞同的点头:“本以为这次动作大了, 少不得会被父皇申斥, 倒是小宝这一出化解了。说起来, 他真是我命里的福星!”
二人这般感概了几句, 就把话题重新回到了政事上来。
张玉庭点着水脉舆图,语气里带着点愤怒道:“自正月来便雨雪频繁, 钦天监的四个灵台郎官推断, 今年恐怕春夏两季皆有汛情!如今黄河尚还不知,只长江的汛情已经能初见端倪了。”
“如若开化, 恐怕黄河的险情要比长江还糟糕。不过此非一日之功,长江却是关系到了几省百姓安危的。且如今江南四省尚有余波,万万经不起风浪了。”太子知晓黄河水患的可能性不大,便把心神集中在长江下游的几个省份来。
张玉庭用拳头捶了一下桌子,恨恨道:“水泥是足量运给各州府的, 却有人收到后只堆放库中!若非您下了教令, 恐怕这几个关口要道去年也不会动弹!如今只希望长江汛情不严重, 能腾出时间来让咱们的人接手之后赶紧检修堤坝。”
太子听张玉庭的话之后,也只能叹了一口气。可他心中却清楚,这事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还是要做好准备。万一……毕竟江南四省如今是块肥肉,谁都想咬上一口。这里面的角逐且不说, 沿河要道, 每年堪修河道河堤, 都是油水足的差事,哪里能轻易拱手让人?且等着看吧, 有的扯皮呢!如今只能指望着咱们当初留下的代管人手知道轻重,着民役堪修了!”
太子选出来的一批人手,原本就是为了接管江南四省预备的。一百余大小官员落马,自然有这些提前准备好的人手的一份功劳。
其中自然也不乏一些真的知道轻重的。只是江南四省的民役也是家中有田地的,在此时组织民役逐修,却真真实实的引起了不少的怨言。民声沸腾之下,原本还沉默的二皇子一党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立时就上书弹劾太子不仁、误农等五条罪责,称其德行智慧不佳。
圣人正因为徒述斐之前的动作而有些怜惜太子,折子便被留中不发,全当没看见一样。
徒述斐知道此事之后恨得牙痒痒,可他自身并未入朝,未免引起圣人忌惮,也只能避而远之。
太子能知道的事情,圣人自然也知道了。垂问了钦天监的灵台郎之后,神州舆图尽在胸中的圣人自然也明白了太子手下之人这般急切调动民役的原因何在。这也是他压下弹劾折子的原因之一。
待进入了三月,果然春汛险情扩大。有民役调集堪修河道河堤的地方,只是被淹了些农田和住宅,人员伤亡几乎没有。
而那些年久失修、又没有被太子握在手里的地界就稍微惨了一些,变成了一片泽国。
水泥的作用在其中体现了出来。就算是和太子别苗头的二皇子一党中坚的几人,也不得不佩服。
二皇子府邸早在去年六月就建好了,徒述斐为了表示自己手足情深,特意让人给二皇子府所有有窗户的房间都配了玻璃窗户。
此刻二皇子府宽敞明亮的正厅里,正坐着二皇子徒述覃,他的两个表兄弟牛继宗牛继祖,又有告病在家多月的工部侍郎苏文通。
苏文通原本只是托病而已,只是自从春汛以来,却是真的病了。没人比他更清楚四省水利工程中的弯弯绕。
原本他撒手不管,一是为了明哲保身,二来,也是想坑太子一回。只是没想到凭空冒出来的这个水泥简直是神降之物一般,生生把一出必死之局扭转,反倒把他逼进了死角里头!
圣人如今还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已经有御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准备弹劾往届沿河官员了!而他,原本主持此事的工部官员,也定然逃不脱干系!
此时的苏文通双眼布满了血丝,面色上透着苍白,的确是一副病体沉疴的样子了。
徒述覃看了一眼苏文通,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安慰他道:“苏大人,父皇执政多年,岂能不知道水至清无鱼的道理?你虽有失察之责,却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严重些说不得要在那牢中呆上几日,只要咬住死口,顶多就是降级罢了。”
这话是宽慰,也是事实。
其实苏文通自己也清楚,十几年的工部侍郎也不是靠着溜须抱大腿得来的,这点见识他还是有的。只是到底他想要二皇子的一句实在话。如今听到了,心病也就好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