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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的京城,天光熹微之中,缮国公府的后院便放出了十只信鸽向南飞去。信鸽所带的信息只有九个字:大刀阔斧,快刀斩乱麻。
于是原本还和风细雨的江南真的迎来了一场风暴。
新年开笔,上奏第一桩,就是江南四省的变革。其中,官员革职查办押送入京的,有一百一十六人,商贾四十六家,另有小吏不计。要不是太子提前布局,恐怕这般江南四省的人员变动,会让四省乱起。
圣人看着奏报,既有欣慰也有忌惮。心情变了几变之后,才平复了下来,对奏报之事道了声“好”。
就像徒述斐说的,到底是利国利民的事情,正好把原本成为豪商巨贾禁`脔的江南解救出来,重新加重朝廷对此处的掌控。
朝中的后续处理如何徒述斐没有关心,他关心的是那些豪商此刻被收官、之后会被拆卖的产业。
缮国公府里,石光珠一点也没对徒述斐瞒着:“当初抄他们的时候,只想着税额或是私盐了,顶多欺行霸市、兼并土地或讼狱弄权这般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如今顺藤摸瓜,竟然发现其中走`私盐铁给西北、贩卖人口给红夷的事情。”
“倒是没冤枉他们。”徒述斐听了面色郁郁,这事情总改不了。只要人的欲`望还在,就总能让一些人铤而走险。
“我们自己吃不下太多,顶多两成。太子殿下那里,也就只能拿下三四成罢了。余下的你可有安排?”
徒述斐敲着桌子想了一会儿才说:“我稍后去太叔爷那里一趟。留着几成也要给那四省的人喝汤,我自己拿出半成来,太子哥也拿出半成来,合做两成让太叔爷看着给叔叔伯伯兄弟们分分。”
“圣人那里可要送上一些?”石光珠提醒了徒述斐一句。
徒述斐点头:“我把剩下的一成半里掏出一成来送给父皇去。”
石光珠一听就直到徒述斐另有打算,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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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对徒述斐说拿出半成给宗正帮忙分润的事情很是赞同。之前玻璃和水泥的事情上便是如此处理的,两种生意在各处都有人支应,这便是效果。
而后听到徒述斐要把手里仅剩的一成半还要拿出来给圣人,本来还反对。可他一想,就觉得自己这个弟弟不是个吃亏的性子,也就放开手让他自己处理了。只自己也拿出一成半来给了圣人。
御前殿,祁顺捧着参茶进来,就看见圣人正看着手边一大一小两个匣子出神:“官家,可要收了?”
圣人点头之后,祁顺才叫乐泰进来,把匣子一上一下叠着放在乐泰的手上,语气谨慎之外音量也提高了三分:“可记清楚了,咱们六殿下亲自交代了,这东西是收进官家私库的,可别让户部那群狗鼻子给截了。”
圣人听了祁顺的话,笑着摇头:“你且说,小六原话是如何交代的?”
祁顺赶紧给圣人行礼:“是老奴音量大了,扰了圣人。”
“你且说来。”圣人抬手,让祁顺把腰直起来。
祁顺就笑着道:“六殿下也不知道从哪听的闲话,听说这连着两年暑旱,户部的人自己想不出办法来,就把官家您的私库都给清了大半走。又听说他之前送给官家的玻璃份子也是连库门都每进就被户部要走了,这才叮嘱老奴的。”
圣人听着熨帖,喝了一口参茶不住的点头:“这孩子是个有孝心的,也知道爱护兄弟。”之后话锋一转,带着点普通人炫耀孩子的自豪感说了句反话,“就是有时候性子太拧,还要朕这个皇帝给他示好。”
祁顺看圣人的表情,就知道圣人是真的这么想的,赶紧说:“官家您对六殿下可是慈爱。六殿下的性子虽然别扭,也不说什么,到底心里有您!便是太子,怕也和六殿下一样。不然也不会拿出这么老些东西来,也不说一声就混在一起让六殿下送过来。”
圣人听到太子,喝茶的手一顿,便把茶盏放在了桌上,叹了口气:“这孩子,朕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祁顺就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出来,正好被圣人看见。
“老东西,有什么你且说来,还在朕面前弄鬼?”
“六殿下说,他手头剩下的,总要孝敬点给娘亲,说是要送去给贵妃娘娘和二公主、六公主、九殿下……”
圣人就笑了:“年纪不大,心眼不少。朕的人,还要他来操心不成?这是手里有些闲钱就开始手松了啊!你就没问问他,什么都没剩下,他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这个老奴倒是问了。”祁顺一脸的“我问过了我骄傲”的表情,“六殿下说,太子殿下手里头还有些零散的呢!没成丁的弟弟吃大哥的东西天经地义,还鼓动着三殿下和四殿下五殿下一起去找太子殿下要好处去。听如今在清华殿当差的小子说,太子殿下如今可怕了六殿下了。”
圣人听了,哈哈一笑,原本对太子的忌惮少了些微。
这边乐泰没得了祁顺的话,捧着两个匣子也不敢动。只是时间久了,胳膊就有点发麻。一时没捧住,匣子差点滑落。他赶紧身子向前一倾一聋,才没让匣子掉在地上。
只是这么一动,到底还是让圣人和祁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祁顺面上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气,似乎顾忌着要不是圣人在,肯定狠狠教训乐泰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