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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霁默不作声地低了身,伸手要去捡地上的玻璃碎片。
小夏老师面色一变,急忙制止道:“诶——别碰别碰,我去拿扫把!别伤着手!”
小夏老师快步向在教室后走去,拿了扫把和簸箕又向春霁走来。
春霁的戒备心稍微降低了,要去接过老师手里的扫把,却被避开了。
小夏老师笑道:“没事,我来。”他将地面撒落的碎玻璃里都扫进簸箕,又在讲台下找到一个小纸箱,将碎玻璃渣都哗啦啦地倒了进去。
“这儿没找到胶带,”小夏老师道,“等会儿我回教务处用胶带封箱子,再用马克笔在箱子上写内有玻璃,避免清洁工人扎到手。”
春霁在笔记本上写:[麻烦您了。]
“没事,是我先吓着你了。上午在教务处的时候就觉得你有点眼熟,”小夏老师道,“今天轮到我巡视课堂纪律,走到二楼看这间教室门开着,看到你的背影突然想起来,你上周是不是和一个男生在路上用手机被我发现了?”
上次她和宴星回在半路上交换联系方式,听到后面有老师喝止的声音,回头还未看清楚人,就被宴星回攥了手腕往教学楼的方向跑。
是他?
春霁再一次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面孔。
二十出头,斯文清俊,白衬衫挺括和西服裤修长,比起带有威严感距离感的老师们,相近的年龄让他看起来很是亲切。
“我还没问你,怎么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空教室里待着,哭了吗?”小夏老师的视线落在春霁微红的眼尾上,声音放轻了,似是怕惊飞枝头上脆弱胆小的山雀,“我上楼的时候碰见了今天上午和你一同来教务处的女生,是她欺负你了吗?”
他的声音仿若带着古怪的怜惜与呵护,看她的眼神似在看易碎的琉璃。
春霁眉间轻蹙了下,心中升起几分违和感,一时分不清小夏老师的问话是否出于老师的职责,写:[我没有受欺负。]
小夏老师却诚恳道:“要是被朋友欺凌的话可以告诉我的,我会帮你,还有上次那个带着你走的男生,你刚转学过来没多久,我也很担心你被坏男生哄骗。”
春霁一怔,有一股寒意似蛇般从尾椎骨蔓延攀沿。
他不认识星星。
宴星回常年成绩年纪第一,她进校时就在教学楼下的光荣榜上看到了他的证件照和分数,更别说省级化学竞赛的名次在上周就已经宣布,班主任又极喜欢找人聊天谈心,没道理教务处的工作人员会没不认识他。
也就是说,面前的陌生年轻老师是最近一段时间进的教务处。
春霁抿了唇,写:[老师,我该回去了。]就要绕开人往门的方向走。
小夏老师同时迈开一步,不偏不倚挡住去路,道:“你在怕我?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想帮你。”
“春霁。”一道熟悉声线自门外传来,“快集合了,还不走?”
春霁望过去,原本含着戒备的眼眸绽开惊喜的盈盈笑意来,似一池春水漾开层层涟漪,她径直无视了身边的人,快步向门口的少年走去。
宴星回握住春霁的手,视线掠过有几分陌生的年轻老师,对春霁低声道:“我们先走。”
他们往楼梯间走去,宴星回道:“我看到了你的纸条,等了会儿发现姜棠一个人回来,问了她你在哪儿就过来了,没事吧?”
春霁摇了摇头,在下楼梯时回了头,年轻的老师站在陈旧的廊道上,含着温和笑意地远远注视着她。
操场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口哨,是各班体育老师宣布集合,清点人数。
“怎么差了几个人?”体育老师诧异问,“你们互相看看还差谁?”
宴星回和春霁赶到队伍里,姜棠的一个室友诧异问他们:“姜棠不是又去找你们了吗?”
宴星回道:“我们回来的路上没见到她,兴许是错过了。”
从操场到实验楼有几条路。
有人忘了时间错过集合也常见,体育老师浑不在意地一挥手:“就差姜棠了是吧?可能她自己回教室了,解散吧,下课下课。”
春霁有些不安,快步又往实验楼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开始跑起来。
无数的风声掠过耳边,被她落在身后,直到赶到实验楼下,她听到后面传来一声重重的坠落声响。
春霁停住了脚步。
碎杯
“有人从楼上掉到雨棚上了!”
“我靠!要不要叫救护车啊?”
惊慌纷乱的呼喊自楼后响起。
宴星回后一步追来, 听到喊声心沉了下去,和春霁对视一眼,一同赶到楼后。
实验楼后作遮挡用的厚实蓝色篷布被压垮了, 底下的单车乱七八糟倒了一片,几个前不久在打篮球的男生围在附近, 小心翼翼问着中间的人的情况。
里面传来虚弱的男性声音:“没事……”
春霁站住了步, 视线越过人群间的缝隙, 定格在最中间的人身上。
年轻清俊的老师躺在篷布间,额角是一片淡红的擦痕,白衬衫沾染着大片灰尘, 右手臂呈现不正常的垂落方式,他艰难地半坐起身, 伸了手扣住右肩一扭,咔哒一声中, 脱臼的右手臂归了位。
仿若察觉到了什么, 他抬眸向春霁看来,平静的眉目露出一个与往常无异般的浅笑。
快速奔跑后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重重捶响震颤, 春霁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视线往上移去, 看到了二楼教室窗口间的某道熟悉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