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也难怪李钟灵当时怎么去跟程嘉西搭话,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搭理。
陈美玉女士也是因为可怜程嘉西,所以让李钟灵常带着他来家里吃饭。
一个单亲爸,一个单亲妈,两个不容易的成年人,多少会有点惺惺相惜吧,他们之间产生点什么感情,李钟灵并没有很意外。
也猜得出,他们一直瞒着,大概是怕她和程嘉西接受不了,想等他们高考完,找机会再说这件事。
李钟灵抬头看着那边的程嘉西。
第一次见他,是小学六年级。
那时候,他父母刚离婚,他跟着破产的程爸搬来这边。
精致得像瓷娃娃一样的小男孩,眼睛漂亮得像李钟灵最宝贝的那颗玻璃弹珠,却毫无神采,了无生气。
那时候的程嘉西可高冷着,李钟灵怎么跟他讲话,他都不搭理。
“你该不会是哑巴吧?”
那时候的李钟灵,也够单纯,说话不懂含蓄。在她讲了一百句,程嘉西都没回一句的时候,她天真地做出这样的猜测。
“如果你是哑巴,你就点头,不是就摇头。”为了得到确定答案,她甚至想出让对方用肢体动作来回答的办法。
程嘉西还是没什么反应,就像是没听见她讲话一般。
李钟灵的表情更惊恐了,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程嘉西,又看了眼他旁边同样没什么表情但满脸写着落寞颓败的程爸爸,捂着嘴小声自言自语,“该不会……还是个聋子吧?”
话说完就被走过来上菜的陈美玉女士骂了通,“瞎说什么呢,没礼貌,赶紧跟人道歉!”
“我没瞎说,你看我跟他说话都没反应!”李钟灵振振有词。
老天作证,她真不是在瞎说,也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她是真的在怀疑这个漂亮小孩是个聋哑人。
陈美玉女士把菜放到桌上,刚腾出的手立刻就落在她耳朵上,不顾李钟灵哎哟哎哟的叫唤,揪着她耳朵给程爸爸和程嘉西赔笑脸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娃脑子有问题,太冒犯你们了,你们别见怪,今天这顿我给你们免单,随便吃哈。”
程爸爸同程嘉西一样,对李钟灵的吵闹和对陈美玉的免单,都没有什么喜怒,就像是破败的烂布,哪怕是野狗来撕扯一番,也不会有任何的反抗。
落魄的中年男人,勉强维持一分成年人的体面,低声向陈美玉道了声谢,又对程嘉西说了句:“吃饭吧。”
程嘉西因为他的话而有了反应,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夹起白米饭。
耳朵还被揪着的李钟灵睁大眼睛,口无遮拦,“原来你听得见呀!”
刚说完,陈美玉揪着她耳朵的力度又更大了些,把她从人家桌子边拽走,一边骂:“就你会叭叭,回去给我写作业!”
李钟灵又哎哟哎哟,被迫跟着她走,龇牙咧嘴地一个劲喊疼。
和程嘉西的第一次见面并不美妙,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耳朵隐隐作痛。
要是程嘉西稍微丑上那么一点,李钟灵就再也不会想跟他讲话了,但谁让他生得那么好看,眼睛鼻子嘴巴,哪哪都好看,多看一眼就跟赚到钱一样欢喜。
李钟灵是打从心里喜欢这小男孩的脸,自那天起,只要看见他,就立刻巴巴地跑过去,给他讲冷笑话。
她决定用冷笑话来刺激程嘉西,因为每次她讲冷笑话,再拽的姜北言都能无语地翻白眼,再稳重的萧南,都会被她逗笑,祁东就更不用说了,鼻涕泡都能给你笑出来。
然而,这个办法,竟然对程嘉西毫无作用。
与其说他是个冰块,不如说他是个石头,不会开心也不会生气。
鬼点子多的李钟灵都束手无措了,这位哥真是软硬不吃啊。
第一次萌生了打退堂鼓的念头,是她又一次看见程嘉西,朝他跑过去的时候,左脚绊右脚摔在了地上,狠狠摔了个狗吃屎,手心里的皮都被磨破。
她以为程嘉西至少会过来扶她一下,却没想到对方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直接转身走了。
李钟灵真是又气又委屈,他哪里是石头,分明是石头心肠!
就在她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妈妈的店里走,在心里发誓再也不搭理那小子的时候,石头心肠的小子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碘酒和棉签。
原来他是去买药了!
李钟灵立刻毫无原则地毁掉刚发的誓,把退堂鼓给扔了,朝他招手,“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程嘉西拿着药走过来,也不吭声,拧开碘酒瓶盖,棉签蘸上碘液,给她处理伤口。
李钟灵疼得跟蛇吐信子似地“嘶嘶嘶”倒吸冷气,男孩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低下脑袋,轻轻给她吹气。
李钟灵那时年纪还小,脑子里还没有“温柔”这个概念,只觉得他垂下来的眼睫毛真长,他微微嘟起来的嘴巴真好看。
可惜的是,那张漂亮嘴巴,不会讲话。
从头到尾,程嘉西都没跟她说过一句话,给她处理完伤口,直接就走了,李钟灵跟他说谢谢,他没有回,陈美玉女士留他吃饭,他也没应。
但,这对李钟灵来说,足够了。
她是晒一分钟的太阳就能发两小时电的人,发誓再也不和程嘉西说话,变成发誓一定要让程嘉西跟她说话。
皇天不负有心人,李钟灵烦了程嘉西快一个月,终于成功了一半,听到他讲了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