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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风盈冷眼看着林谨然耍威风,心中暗道,‘原也不是没舌头,这不挺能说的嘛!只是没个男人撑着气短三分,能嫁给我阿兄也算她走运了!’
林谨然几人一下车,林茹儿和林萍儿便齐齐跪下了,她们的身子像柳枝一样,早早预备着被春风吹弯。
何青圆莫名地感到一阵熟悉,就像她一旦走进窦氏的佛堂,膝盖就会自己找到蒲团,然后认命的跪上去。
“姐姐可千万别这么说,咱们只认一个母亲,只有严家一个外祖。这,这都是妹妹糊涂了,只可怜她们都是乡野粗妇,这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才想领着她们在庄子外头转转,但真没想到会同姐姐们碰上,姐姐们不是从后山出去赏枫的吗?”
林茹儿含泪诉说,还忍不住刺上一句,见何霆昭冷眼,又连连认错。
林萍儿年纪更小,顶着一双泪眼跪哭,看起来格外无辜可怜,又一副少些忌惮,心直口快拦不住的做派。
“原是阿姐在宫中递出话来,说梦见姨娘浑身湿淋淋,边叩头边说着‘求娘娘怜惜她,给她修修坟,在下边实在苦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姨娘几个响头的缘故,阿姐醒来便觉身子不爽,如有重物拖赖着身子,圣上请来御医替阿姐看过也无用,阿姐只好叫人带出口信来,让我们请托姨娘家人为她修坟守坟,阿姐的身子这才好了起来,不是我们姐几个非要同姨娘家眷往来,只是这亲缘断绝,老天爷也看不下去啊。”
为人妾室,即便生子成才,为她求得诰命,死后都很难葬入祖坟,更别提林乔儿姐妹三人的姨娘早就死在林乔儿入宫前夜。
何风盈在知道林谨然与何霆昭订婚后,让冯妈妈去打听了不少林家后宅的事情,其中就有这一桩。
冯妈妈曾说:“哪有这么巧的事,便是真病入膏肓了,得了这个好消息,也该回光返照,多活几日才是。”
何风盈揣测这或许是林乔儿与严氏谈妥的一个条件,只有姨娘身死,林乔儿才能入宫。
这事儿何风盈只同董氏通了气,并没有告诉何霆昭,何青圆更是无从知晓。
不过她瞧着林萍儿和林茹儿梨花带雨的样子,虽知其中有矫饰的成分,但字字句句,又何尝不是从心里呕出来的痛苦呢?
何风盈瞧着这两双泪眼,左看右看,都觉得盛满了恨意。
还好这山上的庄子不多,道往左是林家庄子,往右再上去一些就是季家的庄子,否则这哭哭啼啼闹一场,实在难看。
何风盈觑着林谨然的神色,见她有些不自在,估摸着该是知道姨娘身死一事有异,故而气短有愧,心下又对她蔑视几分。
‘这母女二人都是一样该狠不狠,该了结不了结,以为拿捏了人家亲妹,人家就得在宫中替你卖命了?拿着半分心机装聪明人,还不如我妹妹这样蠢钝老实!如今人家在宫中受宠势大,动辄请个女官回来教养妹妹,林谨然还要沾她的光!你又岂敢动她的亲妹?’
“你这些话说出来是什么意思?威胁我不成?!”林谨然斥道。
何风盈疲倦地闭了闭眼,很不想与林家两个庶女纠缠,她既看不上人家狐假虎威,又要顾及林乔儿的身份。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家中也有姨娘庶弟,还记得前些年冬日寒潮颇厉害,姨娘家人偷偷上门求些银两接济,是我庶弟亲自去开的门,抱了两卷棉被,三沓厚衣,四筐好炭,又请示过我娘亲,从厨房库里支了两条猪腿,两筐萝卜,这才叫几个下人给送回去了。”
何风盈说得轻轻巧巧,示意九曲去把林茹儿、林萍儿扶起来。
她们二人是不愿意就这么起来的,但几个婆子也上前,硬是把她们给架了起来,这样吊着身子真是难看,林茹儿、林萍儿只好站定。
“只是,情分归情分,失了分寸,就是没了规矩,没了规矩,就是没了体统,没了体统,就什么都没了。”何风盈微微俯身凑近林茹儿和林萍儿,声音低缓柔和,道:“我知你们心中苦楚,可这一门亲戚真得要认吗?瞧瞧这獐头鼠目,面相刁悍的样子,你们真就看得上眼?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从来都不是好计策。若真有心培植势力,拣些好苗子略施恩德也就行了,难道连那些渣滓也要一并养着?升米恩,斗米仇,这个道理,还要我说给你听吗?”
何风盈走上前的时候,何青圆有些怕对方情绪激动起来,会突然做出什么损伤何风盈的事情。
随心念而动,何青圆就跟紧了几步,模模糊糊听到何风盈这番话,又有种豁然开朗的受教之感,原来这事还能从林茹儿、林萍儿的角度来解决。
季悟非不好插手这件事,骑马后踱了几步,远远站在树影,看着何青圆笨拙地跟着何风盈,又不自量力地伸手去虚护着她,又因她忽然转身而慌乱躲避。
林谨然只站在何霆昭身后,瞧着不知道何风盈与两个庶妹说了些什么,只是见她们神色忽然一肃,连声认错。
还未等林谨然反应过来,那几个所谓的娘家亲戚已经被争相倒戈的护院打了一顿,毫不留情地撵下山去。
何霆昭看着说不出话来的林谨然,笑道:“小事,我妹妹素来摆得平。”
何青圆瞧着何风盈只勉强一笑,却说不出什么话来附和。
见脏东西被驱逐了,众人就打算在庄子里重新歇下,护院和何霆昭带来的随侍也重新将外院守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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