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狂风把明韫冰的长发吹得擦过梁陈的耳侧,就像在暴风雨之中挣扎的蝴蝶。
他眸心依然冷得像寒潭,倒映着书信的残缺字句,却没有放手。于是阵法暴躁地开始反噬,利剑一般从几丈之外破风而来,在明韫冰脸颊上刮出一刀,却又温柔地抚在梁陈脸上――只反噬阵主。
千刀万剐,反正也是寻常事。
梁陈不自觉地张了一下嘴,一滴微凉的血在舌尖融化,他忽然发现,自己只是在嫉妒“死了的那个”而已。
“为什么不是我?”一股异样的酸涩突然涌上心头,梁陈宛如一个脑子里灌满了醋的疯子,仓促间喝了一口冰冷的风,就凭空生出一万个胆子,一偏头,张口含住了明韫冰更为冰冷的耳垂。
近在咫尺的。
凉。
作者有话说:
——就是你,没想到吧!
四悲亦笑 仙祟
明韫冰浑身猛地一颤,回过身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梁陈还没开始心虚,倏地看见了他心脏处那一截黑木正在被乱刀疯狂砍削――枯逢,就像一个中了剧毒还要受凌迟的人一样,皮肉正在急速地少去。
阵法反噬的效果恐怖如同噩梦,转眼明韫冰能看见的皮肤都鲜血淋漓,成了一只活脱脱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万分可怖。
“你……”梁陈一句话还没说出来,眉心便扑出一缕红光,扩大成茧,把他们俩包了进去,一把拽出了平衡界。
地陷天崩里,两人自高天坠落,呼啸风里,血红的阵法反噬千手观音似的扎来,在天地中间聚成一朵杀人见血的毒曼陀罗,一路劈风切下。
血光不详的曼珠沙华之中,梁陈死死地抓着明韫冰的肩膀:“明韫冰――放手!”
明韫冰不答,那只苍白优美的手伤可见骨。
这人八成就是脑子不健全!别不是在湖里把他给冻傻了吧?梁陈又在风中吼道:“祖宗,你是想摔死还是想被反噬死?!要这破书干什么?与其睹物伤情还不如找个新的――”
明韫冰显然把他的话当放屁,梁陈青筋狂跳――他一点都不想英年早逝,正在酝酿着召点光来变个什么当个垫背,他眉心突然溢出了泼天的红线,追命似的刺进了天幕那快要闭拢的切口里,把下落的两人带向隧道。
再回头一看,明韫冰的鬼丹几乎要被砍成小树苗了!这人真的是找死!――鬼丹一枯萎,那就彻底没命了!
梁陈显然是刚刚当了一回流氓,胆大了不少,心一横,就抓住明韫冰的手腕,明韫冰只听到他说:“祝融神在上,借南方之火以荡邪――”
话音刚落,梁陈手中便窜出一团灼热火光,火舌直接把残破的兰亭书卷成了一把转眼刮走的灰烬。
反噬骤然断了――没有祭器,法阵自动溃败。
衣袂掠过缝隙之前,梁陈心念电转,无数晶莹的书魂便被红线扯着,险之又险地在裂口合拢的前一刻钻进来,在黑漆漆的隧道里下了一大场流光雨。
一只双眼血红的巨大乌鸦尖叫一声,接住了面无表情的鬼帝。
梁陈看见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漠然地看向远处。
他咳了一下,又扭头去看渐渐像宝石一样依附在乌鸦身上的各个书魂,转移话题道:“你要把这些东西都带出去?那枝凝梅呢?”
乌鸦嘶哑地“啊”了一声,梁陈才看到它喙里叼着一枝凝梅。
“哦,哈哈。”梁陈又没话找话地说,“那个,这个念力能把你这些伤口治好吗?好像没有人精通怎么治疗鬼的,哈哈。”
明韫冰没搭理他。顶着一身厉鬼的造型,在乌鸦的脊背上拣了根羽毛耸起的地方,将就坐了,闭目养神。
两人之间的红线还牵着,细得若隐若现,梁陈遂无视了。
其实梁远情还懒得搭理他呢,虽然刚刚他跑岔了,“出口不逊”,但他深刻认为,那只是皮囊给他的假象而已。
梁陈本就容易被冷艳的外表吸引,就跟苏视喜欢所有能入口的东西似的,但再漂亮的皮囊下要是藏着一颗恶心,或是根本没有那玩意儿,那还是敬谢不敏。
只远观而懒得靠近,当然如果有机会,梁陈也是控制不了自己躁动的魔爪,会忍不住“亵玩”的。
就像刚刚那样。
梁陈席地而坐,又看了一眼那边一个血人似的明韫冰,不自觉按了按嘴唇。
一缕书魂飞到他眼中,梁陈眨了眨眼,发现这是一本笑话集。他看了两个,发现确实挺好笑的,但却开始走神,有些别的画面走马灯似的飞快闪过,眼前的字迹便模糊起来。
“一对穷人父子正在吃饭,因为很穷只能吃白饭,就拿墙上的腊肉画下饭,盯一下吃一口。谁知儿子盯完之后,老汉破口大骂:‘谁教你盯那么久,逆子!你还想不想留点给你爹吃?!’”(注)
“噗――”周易一讲完,徐晓晓第一个笑出来,接着所有人都笑成了一团。
“哈哈哈哈!”
萧林广敲筷子道:“大师兄这个好,好了,好了,下一个谁来?”
卿晨举手道:“我来――有一个闯空门的小贼,某天到一户人家去偷东西,偷来偷去,发现什么都没有,只有床板上睡着的一个穷汉子。小偷无计可施正要走,那汉子突然转过身说:‘不好意思,区区寒门,款待不周了,不过劳你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好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