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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聊肯定是觉得徐青野精神状态不怎么好,乔维桑最会说话了,出来的时候徐青野就没那么头疼公司的事了。
段医生在餐厅跟乔医生切水果,徐青野出来后先跟乔医生道了个别,然后看着段医生,“段医生,我有事想问问你,现在方便吗?”
“非常方便。”段医生放下水果刀擦了擦手,“去门口聊吧,我抽根烟,不介意吧。”
“不介意。”徐青野又跟乔维桑打了声招呼,才跟着段医生出去了。
段医生已经点上烟了,吸了一口后说:“问吧,是不是家里有人生病。”
徐青野没说话,他看着段医生手里的烟,忽然伸手从他的烟盒里抽了一根咬上,也不管有没有礼貌了,然后才说:“是,我想问问先天性声带发育不良,现在一点话都说不出来,还能治吗?”
“声带发育不良不可能一点声音发不出,要么小时候没有治造成了永久性损伤,”段医生说,“要么他不想出声,如果是他不想说话,其实也没有治的必要。”
“我知道。”徐青野吐出一口烟,“我就是……想问问你。”
关思量醒来的时候外面才微微亮了一点,天色还有些昏沉,病房里的窗户打开一半,估计是护士查房是帮忙打开透风的,关思量没怎么有力气地深深呼吸了几下,感觉到空气中湿润清新的水气,是夏天清晨特有的味道。
旁边的床上庭檐声还在睡,一也没走,关思量坐起来,没看见徐青野,不知道是没来还是走了,他觉得庭檐声肯定会跟他说的。
庭檐声睡眠浅,关思量稍微调了一下病床高度他就听见了,很快翻了个身坐起来,清醒过来后下床走到床边,“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关思量笑了笑,犹豫了一下,没问庭檐声徐青野有没有来,他躺了太久,身上有点累,没什么力气,庭檐声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地打着哈欠说:“我去问问医生几点上班,等会儿检查一下,要是没事就出院吧。”
关思量点点头,看着庭檐声慢吞吞地打开门,出去了,在扭头关门的时候忽然原地蹭了一下,关思量下意识坐直了,不知道他怎么了,然后就听见庭檐声惊讶的声音。
“你没走啊,你不会在这坐了一晚上吧?”
关思量听见了,立马掀开被子下床,刚走到床尾门就又开了,不是庭檐声,是徐青野。
徐青野关上了门,走过去扶了一下他的手,又很快放开了,“有没有哪不舒服?”
关思量听见徐青野的声音后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差点就要问是谁在说话,徐青野的声音非常哑,哑到说话的语调都有点拐弯,最后一个字根本就没发出声音来,关思量摇摇头,指了他的喉咙一下,问他怎么了。
“着凉了吧。”徐青野握了握他抬起来的手,用力清了清嗓子咳嗽了几声,再开口声音稍微好了一点,不拐弯了,有点劈叉,关思量笑了,然后又有点心疼。
他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徐青野的脸,对他打手语:我没事,你不用守着我,回去吧,是不是一晚没睡,不至于。
“睡不着。”
徐青野把他两只手都拉下来,不让他说话了,然后胳膊一圈,把关思量拉进怀里抱着,手臂慢慢收紧,用力到关思量都踮了踮脚,只能抬起小臂抱住徐青野的腰,也没法问他怎么了,任由他抱。
徐青野的脸埋在关思量的肩膀里,关思量能听见他有些重的呼吸声,好像有一点抖,然后有一点温热的液体从衣服浸透进去,打湿了关思量的肩膀。
关思量第一反应是徐青野的呼吸太热了,但他的肩膀是湿的,并且正在越来越湿,然后关思量听见耳边响起很低很低,低到像呼吸一样的哭声,他这才反应过来,徐青野在哭。
他没见过徐青野哭,从他刚认识徐青野开始,徐青野就是一个很会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和关思量在一起的时候他偶尔会生气,但发火也从不冲着他,徐青野从来不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到关思量身上,生气害怕或者难过,每次都是关思量自己感觉到的,徐青野发泄任何情绪都只是冲自己,从来没有在关思量面前失控过。
这是第一次。
关思量整个人都怔怔的,两只手小幅度的在他背上轻轻抚摸着,他想推开徐青野一些,问问他怎么了,但徐青野抱得太紧了,关思量的胳膊都有些疼,他推不开,又想安慰一下徐青野,只能同样用力地回抱住他,用下巴在他肩膀上磕了磕。
徐青野的声音很快就更低了下去,几乎听不到了,但关思量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湿透的面积越来越大,徐青野还在哭,一直到关思量站得小腿有点麻,徐青野都没放开他。
关思量动了动,想缓解一下酸疼的小腿,膝盖碰到徐青野的腿,徐青野的胳膊这才松开了一些,关思量赶紧舒出一口气,他想问徐青野怎么了,但徐青野已经放开他蹲下了,抓着关思量的脚腕捏他的小腿,一开口就是很重的鼻音,配上他哑了的嗓子,听着特别可怜。
“疼吗?”
徐青野单膝跪地,低着头捏得很专心,关思量弯腰去拉他,让他抬头看自己,冲他摇了摇头,徐青野放开他的腿,但没起来,还是低着头,连肩膀都塌了下去,像被什么压垮了。
这下关思量真的有点害怕了,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直接抓着徐青野的胳膊把他给拖了起来,因为太用力,徐青野被他拉起来后他往后退了两步,一下坐到了床沿儿上,徐青野在床尾撑了一下,站稳了。
关思量终于看清了徐青野的样子,真的哭了,而且还在哭,他正低着头,眼泪就从眼底垂直落下来,一颗一颗地落得很快,关思量伸了伸手,几滴眼泪落在他手心里,很烫。
徐青野扣住关思量展开的手掌,关思量牵着他的手,把他拉到床上坐下,他站在徐青野腿间,站在他面前,捧着他的脸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用手指把他脸上的眼泪擦掉了。
“对不起。”徐青野看着他,忽然说,“我……对不起。”
几乎只用了不到一秒关思量就明白徐青野的意思了,他的手指僵硬地停下来,抖了一下后放在了徐青野的肩膀上,徐青野没再说什么,只是又抱住了关思量的腰,把脸埋进关思量平坦消瘦的肚子里。
关思量下意识摸了摸他的头发,把手指伸进去轻轻抓,想让他放松一点,但徐青野被他这样一摸好像又哭了,很快关思量感觉自己的肚子也湿了。
“疼吗?”徐青野又问了一遍,声音很闷很闷,关思量拍了拍他的头,徐青野听话地抬起脑袋,看着他,关思量和他对视的一瞬间眼泪忽然涌了出来,滴在了徐青野脸上,他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一下头,最后抓着徐青野的手,摸自己的心口。
做手术不疼,但是心里很疼。
“……对不起。”徐青野嗫嚅半天,最后只会说这一句话,边说边给关思量擦眼泪,明明他自己还在哭。
关思量抬腿往上蹭了一下,坐到徐青野腿上,钻进他怀里抓着他的衣服安静地哭起来。
当时做决定的时候他就没哭,当他在进手术室之前和做完以后也没有哭过,池今怕他憋坏了让他想哭就哭,关思量没说,其实他是真的不想哭。
大概是哀莫大于心死,只有在重新看到徐青野之后,关思量才觉得自己如死灰一般的心慢慢复燃了,堆积如山的悲伤姗姗来迟,比每一次“当时”都更让人崩溃。
外面天渐渐亮起来,今天是个很好的天气,关思量看着外面已经长出绿叶的槐树,夏天真的要来了。
徐青野坐在床边在给他往手腕上系铃铛,铃铛两边还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