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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潮湿的木棍上想要钻出明火几乎不可能。
灯塔绽放的只是光芒,并非真实火焰。而真正的油灯早已与处于真实与幻象夹缝的星期五一同消失。
如果不想因失温冷死在地底洞窟,陆离只能用灯塔取暖,或是返回岩层孔洞。
前者燃烧人性,而后者等于重归困境。
但现在只能这样。
陆离解开绷带,重新绑在胸口。
藤蔓绑在先前推入浅滩的岩石上,陆离用大衣包起拾捡的树枝和带来的东西,钻入隘口,退回岩层空洞。
一分钟后,陆离带着藤蔓钻出水面,孤岛上只有火堆孤单地燃烧着。
树枝丢在火堆旁烘干,拧干大衣水分,铺回它原本的位置。
将藤蔓缠在脚踝,陆离坐在火堆旁取暖,等身体渐渐回暖,填进一些未干的湿木枝增加燃烧时间,疲惫的身躯蜷缩在变得干燥的大衣上,进入梦乡。
……
“驱魔人先生……驱魔人先生。”
焦急呼唤声将陆离缓缓唤醒。
陆离睁开黑色眼眸,看到一张偏胖的脸孔挤在面前,带着松了口气的庆幸。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微胖男人拍着胸脯,后怕地说:“如果不是看到你还有呼吸我还以为你——”
他没将死字说出口。
“这是哪里?”
仍未从混乱记忆脱离的陆离环视周围。
他应该在远离地面,被暗河包围的地底岩层沉睡,但周围是办公室般布置的房间。
窗外掠过飞行的海鸥,隐约传来街道上的喧嚣声。
这种平静一幕许久未见。
“我的办公室。”微胖男人说。
陆离认出了他,本杰明·艾伦,安蕾夫人艺术画廊的店长。
“发生了什么。”陆离捂着又开始痛起的脑袋,从沙发中坐起。
不知为什么,陆离曾经的记忆,或是说未来的记忆仿佛被涂抹的涂鸦,渐渐模糊,混合。
仿佛醒来之后就会消散的梦境。
“您昨晚答应为画廊驱魔,今早我过来时看到您正在楼下和幽灵对抗——”
本杰明·艾伦的话让陆离忽然意识到什么,倏然站起离开办公室,不再平静地向楼下快步走去。
“继续说。”
“啊?哦……”
本杰明·艾伦迈着短腿跟上去,气息急促地继续讲述。
“然后您驱魔成功,消灭了幽灵,但您昏了过去。”
经过楼梯平台,德古拉的油画挂在墙壁上,仿佛死物。
没有理会它,陆离径直走过。
“于是我和伙计把您抬到办公室,没多久您就醒了——”
美丽的雕塑犹如展品,一动不动。
陆离停在画廊中段的一副油画前。
画像描绘的地方处于庄园之中,可以见到小径两旁暗绿淡粉的花圃与作为背景的宅邸。
长椅是油画的主题,但上面没有身影坐着。
失真偏暗的斑驳色彩为油画增添一抹孤寂——但它本不该是这样。
“安娜呢。”陆离怔怔望向空荡的油画。
本杰明·艾伦夸赞道:“它被您消灭了。”
“你说,我杀了她?”陆离垂下眼眸。
“呃……是的……”本杰明·艾伦感觉驱魔人先生状态不太对。
事实的确如此,因为陆离那模糊混合的记忆正在被抹去。
地底岩层、安娜袭击、安娜晋升恶灵、降神之绳仪式、艾伦王城摧毁、理查德夺取旧日者之躯、沼泽之母、结识安娜……
记忆被一层层抹去,故事以另一个开头重新开始——
哗啦——哗啦——
本杰明·艾伦在说着什么,但声音忽然变成潮汐般的水流声。
陆离从睡梦中醒来。
清晰水声冲刷在耳畔。它们比之前更加喧嚣,汹涌冲过。
孤岛面边因湍急水流缩小了许多。
陆离抹去脸庞的水渍,拿起树枝填入微弱的火堆。
暗流变得湍急,也许上流洞窟正发生什么。
解开脚踝藤蔓,陆离带上灯塔,重新跃入冰冷刺骨的河流,沿着上游回到洞窟。
爬出隘口站起,原本小腿深的浅滩淹没了膝盖,水潭里的喷泉剧烈沸腾着。
潮汐?
陆离淌水来到被淹没的岸上——岩壁上的藤蔓只在离地两米的高度。
这意味着潮汐会达到的高度。
但这种意外不足以让陆离触碰到洞顶,除非——
将灯塔挂在腰间,陆离搬动洞窟里的岩石,在潮汐还未完全上涨前用石块堵上隘口。
出口被石块堵上,洞窟里的水位比想象中上涨的更快。
陆离攀附着边缘藤蔓,让上身付出水面。
半个小时后,洞顶变得触手可及,那些镶嵌上面的星辰也清晰呈现:不规则的发光萤石。
陆离举起的双手抓住孔洞边缘,发力将身躯拉出深水,爬出孔洞。
失落的地底
温暖和煦的微风吹拂陆离湿漉漉的身躯。
风中带着微弱的硫磺味。
爬出孔洞的陆离站起,眺望并不幽暗的空间。
用地下洞窟形容这片地底空间已经不再恰当。
广袤的地下世界比地面更加壮观感。无数数百米高的天然石柱支撑着地下世界,树杈般分支的岩浆河蜿蜒流淌,绕过仿若城池般宏伟巨大的地底建筑,汇入更远方的岩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