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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叶的话说得坦然。既承认了自己与陆弛之间确有恩怨矛盾,又承认了自己对陆弛的偏见。可他过分的坦然又带着几分不怀好意:任凭再迟钝的人也能读出于叶的弦外之音,今晚他正是要借这个机会点拨周晏礼、试探周晏礼,亦或是刺激周晏礼。
正如同爱意藏不住一样,周晏礼的病同样瞒不过身边的聪明人。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于叶便显得兴致缺缺,他眯着眼睛看了周晏礼一会儿,啧叹道:“陆弛当真是个很聪明的人。”这已经不是他今晚第一次如此形容陆弛了。周晏礼自然读得懂于叶口中的聪明意味着什么。他有些气恼,摇了一下头,用一种接近于强硬的语气说:“他在工作上很聪明,但在别的方面却很愚笨。总是做出错误的选择。”
于叶似乎没想到周晏礼会做出这样的回复,不禁哑然失笑。不过,他没有再出言反驳,更没必要反驳,只是眨了眨眼睛,开玩笑说:“若是陆弛知道你说他愚笨,肯定要生气了。”
周晏礼没道理因为这些有意无意的试探与挑拨与于叶翻脸,他顺着于叶递来的台阶收敛了脾气,说:“那就要拜托于总千万别让陆弛知道了。”
听到周晏礼的话后,于叶显得很开心,他笑了几下,连声说好。
已经接近一点钟了。窗外的车流渐缓,调酒师正靠在吧台里打起瞌睡。于叶总算玩儿腻了他的游戏,周晏礼也总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回到房间后,周晏礼连忙往嘴里塞了几片药。他此时实在难受得厉害。他自然不相信陆弛会背叛自己,也知道这根本是于叶出于挑拨或看笑话而使出的小把戏,可令他难过的是,陆弛的确对他有所隐瞒。
这份隐瞒不止局限于陆弛在e记时,甚至这么多年后,陆弛仍试图隐瞒着当初发生的一切。他越来越看不懂陆弛了。
然而只是一瞬,周晏礼就理解了陆弛的隐瞒。一种深刻而绝望的无力感陡然而生。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一个可以让伴侣坦诚相待、甚至将秘密和盘托出的人。他生来就不是正常人,陆弛对他有所隐瞒也实属正常。
只是,他真的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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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晏礼的手机上不断弹出新的消息提醒,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点开那些消息,而是直接给陆弛回了个电话。
电话中陆弛的声音很轻,像是睡前的絮语,问道:“结束了?怎么今天还弄到那么晚啊。”
明明陆弛的语气再平和不过,可落在周晏礼的耳朵中却显得尖锐刺耳,他打开免提,将手机放在桌上,向后退了两步,望着落地窗外的万千繁华。
他深吸一口气,说:“结束了,刚刚——在酒廊跟人谈了点事情。”
周晏礼做不到对陆弛明晃晃地说假话,又不想将实情告知,只得含糊其辞。可陆弛与他在一起了那么多年,有岂会听不出他口中的逃避与隐瞒?只是陆弛识趣的没有多问。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不要太辛苦。”
虽吃过药,但周晏礼此时的状态还是很差,他的身体小幅度地颤抖着,呼吸也愈发凌乱。他用力甩了一下头,用力压住自己心间的烦躁与焦虑,说:“不要担心。我明天就回去。”
“晏礼,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我现在买票过去陪你?”陆弛的语气带了几分焦急,紧接着,周晏礼听到电话那头的“啪嗒”一声。他分辨得清,那是陆弛打开灯的声音。
周晏礼摁住自己猛烈跳动的心脏,他急促地说:“没事。不要过来。我明天就回去了。”
“可是——”陆弛还未将话说出口,就被周晏礼打断。周晏礼用一种强硬而不容拒绝的腔调说道:“不要过来!”
此言一毕,两人都愣住了。周晏礼虽有严重的精神障碍,却向来只会伤害自己,极少对别人发火。像现在这吼陆弛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缄默片刻后,陆弛轻声说了句抱歉。周晏礼闭紧双目,用力揉着自己的睛明穴,勉力维系着自己的神志说道:“陆弛,我没事。你千万不要过来。我有点困了。我要睡了。”
陆弛张了张嘴。他听出了周晏礼的不耐烦,却不知到底是因为病情还是因为困倦。陆弛犹豫了一刹,最终还是向周晏礼屈服。他声音轻柔得像片羽毛,仿佛刚刚根本不曾听到周晏礼语气中的恶劣。
“好,晚安。我爱你。”这次,陆弛没有等到周晏礼的回应,耳边唯有一阵电话被挂断的急促忙音。
陆弛关上了灯,他躺在床上,手中还攥着发烫的手机。他知道周晏礼此时一定难受得厉害,接连不断的应酬,陌生的住宿环境,高度紧绷的精神……就算周晏礼装得再好,陆弛也不可能放下心来。更何况,周晏礼在自己面前还未曾修炼出多么高超的演技。
所以,陆弛没怎么在意周晏礼表现出的恶劣,也不相信他一切很好。天知道他多想飞到周晏礼身边,抱着他,抚摸他,安慰他,与他一起面对糟糕的情绪。可他更加知道,周晏礼此时是真的不想他出现在身边。
一整个夜晚,陆弛辗转反侧,他多么希望周晏礼能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困了、睡了。可他们都明白的,睡眠对周晏礼来说根本就是奢侈。
天蒙蒙亮的时候,陆弛登录了周晏礼的账号,他看了眼周晏礼的返航信息,开车直奔机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