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扯其中(2 / 3)
也是我的小孩,我会照顾好它的。”
隋恕看着她,目光如古井无波。
为了防止自己继续消沉下去,问出那些不该问的话,简韶起身,想要离开。
跪坐太久的小腿一阵发麻,一只手突然伸出,扶住了微晃的她。
简韶的眼睫仿佛触电般地颤抖,顺着手臂,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庞。
穿堂的风微微掀起一些他的额发,露出他石岸般的眉弓与深邃的眼窝。
很久之前,她执着于在这里找到自己的身影。第一次在手术台时,她执着地盯着他的眼瞳,而第二次的她已经昏迷不醒了,再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睑,看一看他从防护面罩里露出的眼。
简韶忽而感到了悲哀,直至这一刻,她都依然想问他一句:在他说终止妊娠的时候,是否想过一切努力都化为泡影?在他下决心要放弃往日种种时,是否有那么一丝毫的爱过她呢?
飞虫粘进石阶旁的水泡里,随着旋转的波纹变成深绿色的一个小点。
她漠然地想,多么可笑的女人啊。
他或许也不再记得那叁片夹在她本子里的花瓣,她偷偷做成了永生花,永远地保留在他送她的化妆盒最下面的隔层里。
就像他不会拉开那层化妆盒一样,她也没有再问这样幼稚的问题。
“小心些。”隋恕等待她的腿缓过最初的麻感,慢慢地松开了她的胳膊。
简韶垂着眼睛,不再看他:“谢谢……我先回去了,小祈还在家里。”
她转过身,向外走去。这个时候,隋恕忽而在身后问她:“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简韶的脚步停住,她想起来,其实是有的,关于怀孕的……问题。可是她要如何问他呢?
度过了最初的茫然,她陷入更大的茫然里。
男人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比如——那通电话。”
“你听到了。”简韶呢喃。
“我听到了你的留言。”那一声抽泣。
隋恕道:“所以我希望和你见一面。”
简韶的目光顿了顿。
她盯着手里的文件,其实他完全可以让翟毅送过来的,或者直接邮寄。
简韶转过身,看到他还站在原地静静注视着她。“我没事的,”她说,“大概是按错了号码吧。”
她还是把事情瞒下来了。
简韶想了想,迂回地问:“小祈现在属于儿童期吗?”
隋恕看着她的眼睛:“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
简韶听出他言语里的范围,划定得极为谨慎。
“那它的性成熟期大概相当于人类的多少岁呢?”她问。
“动物的性成熟期是生殖器官发育完全,基本具备了正常的繁殖功能。不过人类的性成熟期包含得要更多,除了生理之外,还多了个体的性存在在社会化过程中的成熟。那么你将它视为动物还是人类呢?”隋恕没有立马回答她,而是反问她。
简韶被问的有些愣。在她的心中没有那么多的概念,更多的是“小孩”,简祈被她划分为人和动物交界处的模糊概念。
她的反应在隋恕的预料里,他笑了笑,道:“不过你也可以两者都不视为。你听说过灯塔水母吗?”
“永生的水母?”
“只是生殖的一种方式,它们会把自己转化成水滴一样的胞囊,然后转化为水螅群,最后再度成为和原成年水母一样dna的新水母。而q0113,你也可以将它大致视为这样通过转化细胞而不断更新自己的物种,而不完全是传统意义上哺乳动物的性交繁衍。”
简韶蹙眉,不过她还是抓到了重点:“所以它不能通过人类式的性交生殖,对吗?”
隋恕盯着她:“是的,它也从未有过任何后代。只要它灭绝了。它所代表的物种也会立马灭绝。”
听到这里,简韶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难怪昨夜她想清理精液,身体里什么都没有。
不过她的心底也随之泛起异样,它的射精活动是把自己弄进她的身体里,真的好奇怪……她算不算间接吃掉它了呢?
在简韶胡思乱想的时候,隋恕的手机震动了几声。屏幕上出现几条消息,一部分来自于庄纬,另一条则是一张图片,上面是马再甫的背影。
隋恕收起手机,对简韶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简韶愣了愣,下意识说:“不用的,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话音落下时,她看到对面的人用一双她看不懂情绪的眼瞳直直地凝视着她。或许其中流转的并不完全是受伤的情绪,而更为复杂、落索。
隋恕就这样看着她,用略低的声线对她说:“我并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他没有想过要害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简韶摇摇头,“你没有送我的义务,不必再为我费事了。”
隋恕的目光滑过她的眉骨、眼睑、鼻尖,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我从来没说过要和你分手——”
半晌,他微微叹息,言语很克制:“我只是不想让你再牵扯其中。”
简韶抬起头,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
阴云一层一层压在天边,她忽而感觉到悲伤从云隙里无可抑制地泄出来,为隋恕,也为自己。
他终于想要教会她保护自己,可是她却早已失去了置身事外的能力。
﹉
简韶的出租车驶过建平银行后,在报亭处买东西的马再甫也缓缓转过头,盯了简韶离开的方向许久。
他掀起眼皮,瞥了洋楼一眼,转过头买了一盒玉溪。
马再甫先用手揉捏了几下卷纸,使烟丝活跃起来,才将过滤嘴端趸于打火机之上。这是他思考的习惯,在一线工作时便形成了,直至今日依然没有什么改变。甚至抽的烟都是基层干警最爱抽的老玉溪。
他不禁暗自嘲讽了一会儿自己的不入流。他像极了这包廉价又老土的烟,只会闷声做事,又认死理。马再甫无意识地抚摸着腿上的旧伤,咂着烟丝的味道,像在品尝失败的滋味。如今的他已经尝遍心酸痛楚,只想最后再为自己办一件事情。
他偏过身子和算账的报亭老头闲聊:“老板,这小楼不错啊——几几年的房子?”
老头见怪不怪地往镜片上哈口热气:“得民国时期了,喏,挂着私人住宅的牌子。”
“我看刚刚出来的主人年纪不大,是个小姑娘。”
“哦,你说小韶啊,她是这家的相好的。去年年底左右吧……搬进来的,挺文静一个小姑娘,来我这儿买东西每回都喊我伯伯,可不像现在的小年轻,鼻子都长在天上,啧啧啧……”
“哦,那挺不错嘛,”马再甫吹出一圈灰白的烟圈,“老板,来瓶白的。这姑娘是不是还有个孩子?”
老板从货架上取下白酒,“十八块五。是有个小孩,不过应该不是她的吧。”
“哦?”马再甫追问,“怎么不是了?”
老板笑起来:“那孩子看着得有八九岁了,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哪儿来这么大的孩子。我是老了,可不是糊涂了。”
马再甫掐着烟,跟着笑:“也是。”
肃杀之冬,站不一会儿脚尖便好似结了冰。马再甫跺跺脚,试图回缓双脚的僵硬。
其实他之前从未将简韶一并列入怀疑对象的。简韶的履历太单调、平平无奇。这样的女孩扔进人海里,能瞬间抓出成百上千像到惊人的姑娘,所以一开始马再甫的追查重点从未扫到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