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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归”害怕打雷, 在他的眼里,雷声就像一个张牙舞爪的猛兽,每当这时, 年幼的“春归”就会扑进许春娟的怀抱里, 寻求安慰。
尽管他的家庭并不富裕, 整间屋子只有三十几平,连他单独的房间都没有,但“春归”很幸福, 因为爸爸妈妈的中间更为温暖。
春季平车祸死亡的那天, 是春归的十岁生日。
那天下了大雨,他和妈妈在屋内布置着生日现场, 他用力吹起银色的气球, 把生日快乐几个大字吹得鼓起,抛向空中, 在气球降落的瞬间,又“砰!”地一声, 气球重新飞向高空。
“砰!”
电话砸落在地上。
春归接住气球,听见动静回头望去,发现刚才还一脸喜悦的许春娟此刻惨白着脸,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 踉跄着后退几步。
“妈妈,怎么了?”春归小跑过去,见女人没有理他, 他瘪瘪嘴巴, 蹲下来捡起电话。
听筒那边还能听见轿车快速驶过水坑的冲刷声, 陌生的中年男人持续不断地“喂?家属还在吗?”
春归问:“你是谁?”
听筒那边的男人顿了顿, 声音突然放柔了, 他说:“小朋友,把电话给你妈妈,好不好啊?”
许春娟一把抢过电话,春归觉得脸上有点热,迷茫地伸手触摸,却发现那是许春娟掉在他脸上的眼泪。
他笑道:“妈妈也下雨啦。”
女人把他抱起来,郑重地放在床上,她倒吸了一口气,抹净了眼泪,可下一刻它们又从那双好看的眼里涌出来,许春娟尽力露出一个很大的笑容,嘴角却在抽搐,她说:“春春,你在家里等着,我要去接爸爸回家。”
春归歪头:“爸爸在哪?”
“他在,”许春娟的表情突然变得极为痛苦,她哽咽道:“他在等我。”
听说那天暴雨,视线受阻,加上货车司机超载违规,等发现春季平的时候,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按照监控画面上的线路,春季平下班后先是坐了201公交,在文教巷下车,然后花一百五十八元买了一个八寸的生日蛋糕,又在路对面的美妆店花三百二买了一支口红。
或许是觉得今日开销太大了,他撑着伞,左手提着蛋糕等了两个绿灯,准备抄小路走回家。
他就是在那条路上出的事。
那条路常年尘土飞扬,没有红绿灯,也没有监控,根据司机的描述,他是在转弯处,大货车进入视角盲区才撞到春季平的,他发现的第一时间就报了警,可惜大雨倾盆,将地面证据冲刷得差不多了,而车载监控也因“年龄过大”,几个月前就坏了。
法院一审最后判决货车司机两年八个月的有期徒刑,并赔偿春季平的家属精神损害费两万元,死亡赔偿金二十五万元,丧葬费一万元,被抚养人生活费一万元,共计二十九万元。
这段期间春归被许春娟暂时送回了奶奶家照看。
因为司机的家属总是跑过来闹事,报警也没用,短短几天的时间,春季平用心布置的温馨家门被泼满了红色油漆,春归拿着马克笔涂涂画画的玻璃窗户也被人扔石头击碎。邻居受不了这样的骚扰,明里暗里找许春娟谈话,希望她能搬家。
判决结果出来的第三天,女人终于从房间里出来。她洗了澡、化了妆,给自己的头发抹上了护发精油,还在空中喷了几泵香水,徐徐走过。
口红还能上色,膏体一点都没融化,她想,自己涂的或许不是口红,而是春季平事故当天,攥在怀里没被暴雨浸蚀的爱。
在委托律师的要求下,她开始寻找、补足证据,提出二次申诉。
春归不明白为何以前最爱笑的妈妈变得少言寡语,奶奶为何终日以泪洗面。
春归对死亡没有清晰的认知,看见爸爸躺在灵堂,那么高那么壮,可以轻松把春归举过头顶的人最后荒诞地成为了骨灰盒里装着的□□,彩色照片替换成了黑白照,春归抱着他都可以轻松捧起的盒子,心想爸爸是在和自己玩游戏,一觉醒来,春季平会很温柔地把他叫醒,给他过迟到的十岁生日。
可有一天他放学避开了奶奶偷偷跑回自己的家,却发现银色的气球还存在,乐字已经从墙上掉了下来,家具上染了一层厚厚的灰。
许春娟大吼着踹开家门,拽住春归脱了他的裤子就是一顿打,后面跟着着急阻止、腿脚不便利的奶奶。
春归一边哭一边说“我要爸爸,我要爸爸!”,许春娟打不动了,也跟着哭,整个人跪在地上蜷缩成小小一团,奶奶双手拍打着腿,哭道:“作孽啊,作孽啊!”
他再也见不到春季平了。这就是死亡给春归上的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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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惊雷,春归蓦地睁开眼,他下意识伸手盖住耳朵,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困,整个人无法动弹。
昏暗的房间内白光一闪而过,很快一切又归于黑暗,而下一刻,房间的景象再次映入春归的眼帘,这时他才意识到不对劲的点,他听不见雷声。
他整个人被抱紧在另一个人的怀里,连同双手都一并环住,他微微挣扎着,脑袋扭过来看,头顶却磕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是沈雪迟的下巴。男人睡得很沉,丝毫没有被雷声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