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男人盯着他担惊受怕的模样,突然笑了,可正是这笑容,让春归没来由地感到恐慌,只是他还来不及细究,沈雪迟便模棱两可道:“你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他淡然地继续转移话题,仿佛刚才的暗潮不曾涌动过:“所以我不担心你的单词,及时巩固就好,重要的是语法……”
但春归却选择再一次搭上男人的左手,亲手撕破那薄薄的一层纸,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圈,再出声时少年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他的心脏跳得极快,不知是期待还是逃避,几乎要把自己的声音全部掩盖过去,他颤声道:“……沈雪迟。”
“你,……看过你的未来吗?”
尾音消逝的刹那,时间好像停止在这里,因为接下来的一分钟里,谁都没有动弹。
春归死死地盯着他,没有错过他的一举一动,怀疑的种子一旦产生,它就会迅速发芽,以病毒的速度蔓延四周。
可下一秒,沈雪迟抓住了那只试图撕破纸张的手。
“嗯……可以的话,未来我想做一名老师。”
“老师?”春归的生命骤停了一秒,紧接着他控制不住自己一般放松下来开始大口喘气,甚至剧烈地咳嗽,他紧张到快要吐了。
没有人会比他更期待,重生的只有自己,而不是还有沈雪迟。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安静的馆内此刻只剩下粗旷的呼吸。
沈雪迟收回拿笔的左手,而后他换成右手很慢、很慢地轻轻拍打着少年的背,仿佛尘埃落定似地,他淡笑道:“是啊,引领深陷迷途的羔羊重新寻回路灯,这真的……很神圣。”
自从沈雪迟主动提议帮助春归补习,春归连自习课也不逃了,每天一下课就像小狗摇尾巴一样颠颠跟在对方身后。
对此鹿可燃很是不满,他和春归从小一起长大,爬树捉鱼熬夜通宵打游戏哪样没做过?他不明白上一秒还跟人对骂得相当起劲的春归为什么下一秒就能夹起嗓子跟沈雪迟说话,也不明白沈雪迟一个大老爷们为什么要像个娘们一样被人照顾。
他看着春归画下两个牵手的小雪人,笑得一脸甜蜜,皱起眉,正愈发作,春归就指了指他的书包,说:“看完再说话。”
鹿可燃一脸不屑地拉开拉链,觉得这世上没有能阻挡他吐槽春归的事情,下一秒他决定臣服,并且送上花环诚恳庆祝他们的友谊:
“……谢谢春少送的限量版游戏机。”
下午三班和七班的体育课撞在了一起,春归又不出意料地去观众席上找沈雪迟说话。
毕竟拿人手短,鹿可燃短时间内是找不到机会痛斥春归了,他灰溜溜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转身招呼班里其他男生打球。
沈雪迟平时没什么兴趣爱好,唯一能说出口的大抵只有喜欢看书,此时他正拿着一本《局外人》,平均两分半钟看完一页。
直到眼前的光被完全遮住,沈雪迟才缓慢地合上书籍,他的眼神从对方的裤子一直游移到春归的脖颈,嘴巴、最后视线相对,他彻底盯住不动了。
春归平时大大咧咧,但被喜欢的人盯久了,难免会感到害羞。他不好意思地把手搭在自己的后颈,移开目光道:“这样紧盯着我干什么?”
“想把你写进书里。”沈雪迟笑道。
春归很快意识到对方是在指三华杯的事情,他有些紧张道:“话说,你认不认识外校的人。”
水泽是中日结合部的国外私立学院,这里面的人大多都不学无术,或是早早为出国留学做打算,在这里读三年只是他们人生当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过渡阶段。
如果当初春归没考上二中,极大可能也会被家里人送来这里。
春归尽可能随意自然地提起,不让沈雪迟觉察出不对劲:“最近在回家路上,总能碰见很多穿着隔壁学校校服的人。”
沈雪迟想了想,很快在脑海里找出对应名字:“水泽?”
“对,对对。”春归点头说:“我听说他们也会组织参加三华文学杯的比赛。”
沈雪迟淡淡道:“你不用在意他们,三华杯每一年的头花都属于我们学校。”
听沈雪迟这般笃定的语气,春归心下一松,刚才的惴惴不安立刻被真心实意的笑容彻底取代,至少现在他可以确定,水泽学院的人还没找上沈雪迟,接下来他只需要阻止他们的骚扰就够了。
沈雪迟将书放在一旁,“你答应我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取什么题材?”
三华文学杯不限题材、体裁,去年的金奖是一本科幻短篇小说,由二中一位高三学姐进行创作的。
虽说是沈雪迟推荐他看的,但春归不打算去读,他对除了沈雪迟之外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甚至到了刻意忽略的病态地步。
而直到现在,春归都无法忘记当年看见沈雪迟文章时的心情,说句俗的,就宛如人潮中的惊鸿一瞥,一眼望去,云是云,你只有你。
他几乎一下子共情了沈雪迟言语之中的孤独。
可他却私心不愿沈雪迟再写出这样的作品了。
春归说:“秘密,以后再跟你说。”
沈雪迟就是这般无趣的人,一句秘密就可以轻易把他打发走,像已经被抱进待售的狗笼里,却对同类说:“我相信他会回来。”
沈雪迟垂眸,用力捏了捏春归的无名指以示报复,他闷闷不乐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