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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春归从冰箱里拿出一盒新鲜现切水果,简短解释道:“你们不在家,我也不想麻烦杨叔送我,住这图个方便。”
许春娟对自家儿子一向是放养式管理,在她看来,孩子健康快乐地长大就够了,凡事还有家里给他兜底,只要犯的不是原则性上的错误,其余的她并不想过多束缚春归。
不过儿子异常的举动还是引起了当母亲的注意,她疑惑道:“行,不过为什么一定要买在这?如果是用来升值或者投资,妈妈的朋友有个不错的楼盘,就在你学校附近,绿化好,安保也不错。”
“妈,”春归无奈道:“这房子跟其它的不一样。”
许春娟更疑惑了:“有什么不一样?”更破更旧吗?
春归却卖起了关子,他眉眼弯弯地看着沈雪迟发来的短信,几乎是瞬间就擦净了手拿起手机,敷衍道:“您以后就知道了,没事儿我就先挂了啊,我这边还有很重要的事。”
听着电话对面挂断的嘟嘟声,许春娟的疑惑简直拉满了,她怒瞪向一旁无辜的春季平,用力扯住中年男子的耳朵:“就你们爷俩爱藏小秘密!”
沈雪迟接到春归电话的时候,指针刚刚指向十二点,他正好写完作业躺在床上。
春归真的很细心,除了冬天保暖的衣物,就连床褥也替他想到了,正琢磨着该如何开口道谢时,春归大大咧咧的声音就从老人机里面传出来。
“沈雪迟,你在干嘛?”
他的声音听不真切,像裹了层雾,还伴随着哗哗啦啦的水声,不过很快就停止了。
男人平躺在床上,知道春归这是刚洗漱完,他望着天花板已经有了裂纹的角落,闭上眼,久违地对这种情绪感到无措,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至少可以接受难过的侵袭,可他忘了,过载的负面情绪是能将人击垮的。
他无声地轻出一口气,再睁开眼时,一切心绪又被他敛入心底,他淡淡道:“看书。”
春归问:“看的什么书?”
沈雪迟想了想,说:“腹黑少爷霸道爱。”
春归:“……”
他立刻反应过来这人是在拿自己打趣,作势不肯理他,结果静不过三秒就破功了,怕单纯的沈雪迟把玩笑话当真。
“床褥你铺了吗?它很暖和。”春归擦完头发,随手把毛巾搭在椅背上,拉开床头柜最底下一层的抽屉,里面安静躺着一把银色钥匙。他放在手里掂了掂,走进一间上了锁的房间。
这里原本是间卧室,后被原屋主改造成画室送给自己的女儿,而现在房子因一家人迁居移民急需脱手,在卖出前,原屋主询问过春归是否需要把这间房归为原样,却被春归婉拒了。
学生宿舍的环境算不上多好,没有空调,夏天炎热靠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小风扇悠着,冬天寒冷就只能靠物理取暖。
床不大不小,刚好够躺一个人,只是木板咯吱作响,好像翻动一下木板连人能一起摔在水泥地上。
薄薄一层被子披在人的身上,存在感几乎为零,沈雪迟躺了二十来分钟,双脚依旧是凉的,他学着春归曾说的,套了两双袜子,又把校服外套穿着,却不敢穿太多,因为更冷的天到来就无法度过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却难得感到轻松。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依靠什么?
利益价值?血缘关系?另有所图?
为何他因当年捂不热的那双脚感到心痛。
当春归自顾自闷闷傻笑两声,揉着鼻子说:“不冷,反正那些年都是这么熬过来的,皮早厚实了。”
当他真正走了那条路,睡了那张床,吹一样的风,过同一个冬,冰冷如细针刺入他的骨髓。
当他看见少年漂浮在水面,寻找着出口却困在过去。
沈雪迟不再是相信世上存在着纯粹的爱的年龄,可他感到心痛。
“铺了。”沈雪迟的视线有些模糊,他清楚明白这样幼稚的举动不能为自己带来任何好处,他只是遵循着求爱的本能,大概人真的需要一些感情活下去。
他摸了摸眼角,那里一片干涸:“很暖和,谢谢。”
“太好了。”春归笑着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推门而入。
房间的中心赫然置放着一个巨大的画架,他掀开画布,空白板面上依稀可以看出人物雏形。
男人安静地坐着,似乎在眺望远方。
黑夜并不能给予合适的安慰与思考,至少对现在的春归来说不是。
他试图将自己完全沉浸在绘画里,可无理由的恐慌犹如洪水猛兽顷刻间将他吞没。等春归终于从大汗淋漓的恍惚中缓过劲来,他已经再次拨通了沈雪迟的电话。
通话时长为一分三十六秒,且数字还在持续增加。
“春归,春归?”
沈雪迟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不少,听着有些焦急,大概是慌忙中只披了件衣服就跑到走廊上说话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春归心中的大石头瞬间落地。
他长呼出一口气,眼睛被汗水腌得生疼也顾不上管了,心脏在喉咙处紧张地怦怦跳动,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安下心道:“雪雪。”
沈雪迟立刻回复:“我在。”
紧接着他又问:“发生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
“我现在在,”春归下意识回答,但在小区名即将脱口的刹那,他又强行忍住了,故作轻松道:“我现在在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