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1 / 1)
却听承乾帝又在他头顶叹了声气,转头对淮王和颜悦色地说道:“琢儿,你是他们的兄长,你该有担当。你放心,朕必不会令你母无故蒙冤,你也不要在此魂不守舍的了,更不要将今日之事外传。这么着,在此事水落石出之前,你尤其不要再私下与你那个南月的舅舅联系,你……唉,也罢,你现在还是先带老五下去治伤吧,瞧瞧他都被烧成了什么样,也不喊声疼。”
玩笑
当天晚上, 李熙去到裴怀恩的府邸,才抬手把门推开,就见细软鞭梢兜头抽下来。
李熙侧身躲避, 不留神叫那鞭尾斜着舔过颈侧, 在他颈子上留下一道窄而长的红痕。
破皮了。
李熙并指摸了摸, 不大高兴地从门后走出来, 扬声冲屋里说:“裴怀恩, 你又发什么疯?”
裴怀恩循声望来, 眨眼瞥见李熙颈子上的鞭痕, 面色数次变化。
“……怎么是你。”裴怀恩说,“我还以为又是哪个不长耳朵的, 非得赶在这个时候跑来打扰我。”
李熙就说:“就算不是我,你也不能把人家往死里打。”
裴怀恩红着眼看他,倒不是那种可怜的红, 而是有些疯癫,像是才清醒。
裴怀恩说:“往死里打怎么了, 若非你坚持,哪会闹出这许多事来?我早便与你说过, 翻不翻案有什么要紧,我只要把他们全杀干净了。”
李熙没回答,径直就往屋里走, 连正眼都没再施舍给裴怀恩,恹恹等着裴怀恩自个先发泄完。
良久,久到李熙都有些困倦,裴怀恩在把屋里值钱玩意都砸了一遍之后, 终于愿意消停下来,走到李熙旁边的椅子那坐了。
裴怀恩转头问李熙:“怎么样, 伤的重不重。”
语气很温和,仿佛方才发癫砸东西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李熙对此见怪不怪,摇头说:“原本想说挺重,也好问你多讨点赔偿,但你刚把这屋里的值钱玩意全砸了,我就只好伤的不重。”
言罢转过身来,歪头让裴怀恩看他颈侧的伤痕。
“裴怀恩,你快帮我瞧瞧,它到底像是猫挠的,还是更像树枝刮的?”李熙疲惫地叹气,说,“伤在衣裳外面了,我明儿见人可怎么说啊。”
裴怀恩果然被逗笑了,只是才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就又紧皱起眉。
裴怀恩说:“也罢,心意领了,你适可而止,不要真让我做白用功。”
李熙又摸了摸脖子,只觉这处有点疼,也有点痒,挠得他心里不上不下的,浑身不自在。
“恐怕止不住了。”李熙说,“此刻若停手,待到日后交不出人来,父皇定会将我送给南月,你也难逃一死,你难道没看出来父皇今天是想杀你吗?”
裴怀恩便冷笑。
“老而无牙,自以为是罢了。他以为他还能杀得了我吗?”裴怀恩懒懒地往后靠,把手指尖缩进他鲜红的袖子里,闭眼说,“若非顾忌着大沧和南月,真想让他现在就驾崩了。还有那个李恕,真没想到他原来是这么打算的。”
李熙听了,偏头朝裴怀恩露出来个意味不明的笑。
“你看,你这不还是没真疯?”李熙摇摇头说,“整天做那副可怖态,吓唬谁呢?知道外面为什么骂你吗?”
裴怀恩噎住一下,睁眼阴森地看着李熙。
但还是没恶意。
实际上,自打李熙替他改完背后的落梅图之后,他看李熙的眼神就变软和了,无论李熙怎么打趣他,他都没再对李熙下过一次死手。
因为就算是同一句话,由不同人的嘴里说出来,里面究竟是恶意嘲讽,还是单纯亲近的调侃,听起来其实很明显,也很容易分辨。
地上全是一小堆一小堆的碎瓷片,乱糟糟的,就像他们俩今天在明和宫前接手的残局。李熙垂眼去看,靴尖轻轻点在一块碎瓷上,饶有兴趣地用力碾了碾。
李熙说:“厂公,我观父皇今日的神色,似乎更倾向于顺妃是为了保全淮王才自焚,而非受人教唆,父皇认为顺妃只是不想让淮王有个犯过错的母亲……嘶。”
李熙抬起脚,发现自己不仅没把那瓷片儿踩碎,反而令它深深扎进了鞋底。
裴怀恩也看见了,他起身走到李熙面前,不耐烦地蹲下来。
“嗯,我也瞧见了。”裴怀恩说,“你今天与那李恕辩论时,你父皇在听到你说顺妃是为了给淮王抬轿子,方才畏罪自杀后,神态立刻就有变化。”
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把李熙脚上的靴子脱下来。
瓷片扎得挺深,血把袜底都染脏了。
裴怀恩皱眉说:“李熙,你多大了?小娃娃都知道不这么玩。”
李熙一手撑额,手肘支在身边的小桌上,闻言就把右脚往回收,却被裴怀恩强硬地抓住了,动弹不得。
李熙笑声说:“也不算大,还有整整一年才能开府成家呢。”
裴怀恩原本抚着李熙的足踝,想顺手给他上点药,听罢立刻就站起来,走回去坐下了。
裴怀恩说:“还想着女人?小殿下这么天赋异禀,要是真娶个女人回府,岂不可惜。”
李熙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弯腰穿袜子。
“以色事人者,能得几时好。”李熙随口嘟囔着,“再说你不也是为了报复李家,才会这么对我吗?那么等你以后出够了气,玩腻了,我们就还是和寻常朋友一样,你放心,我这个人最不记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