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节(1 / 2)
等小陶仙人咳嗽着给他讲自己的用意后,白掌柜歉疚极了,脑门都跟烫红了似的。
“唉呀,大掌柜,您看这事儿闹的。误会,都是误会——”
陶眠摆摆手,叫他别在意,自己也不会往心里去。
“白掌柜如此匆忙地赶来,想必是有急事要与我商议。”
这是终于绕回到正事上。
白仁寿连连点头,把他随身带着的行囊解开,里面是各种造型奇特的法器。
“大掌柜,您能想出把自己吊死这个法子,算是勇气可嘉。”
“……这种时候你就不用溜须拍马了。”
“但若真想抵达黄泉界,那还是要费一番工夫的。此行凶险之极,搞不好还要折损寿命修为。大掌柜,您要不好好想想?”
白仁寿这话说出来,也就走个过场。陶眠都要自挂东南枝了,救人这件事,他还能有什么犹豫的?
结果陶眠下一句就是——
“那你容我想想吧。”
“……”
布阵之日
黄泉界。
令无数神仙修士避之不及的地方。
那里意味着失序、混沌、错乱,是无数恶意邪念的集结之所。
这股阴邪之气,和神仙的纯灵仙气最是相克。
和魔域的妖魔鬼怪打一打就算了,如果有哪个仙人想不开要孤身闯黄泉,那才真叫脑袋被驴踢了。
很不幸,陶眠如今面对的,就是即将被驴踢的困境。
白掌柜混迹生意场多年,是个人精。他一听陶眠说“想想”,这事儿看来还有活动的余地。
他也不想大恩人自寻死路,琢磨着敲敲边鼓,叫他放弃算了。
“大掌柜,您还是听我一句劝。这黄泉不是好人去的地方,神仙去了,也得扒一层皮。咱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干嘛非要去冒这个风险呢?
元鹤小公子的事,我在京城也听闻了。这……这事确实惨烈得很,但宫闱朝堂的事,谁对谁错,谁起谁落,又有谁说得准呢?大掌柜您是方外之人,更没必要趟人间的浑水。这人啊,都是有自己的命数。”
陶眠默默聆听白仁寿的建议。白掌柜是好心,不会害他。他也是活了千来岁的人了,利弊自己能权衡。
但是……
“这孩子已被我收为弟子了。”
陶眠幽幽叹息。
是了,不论他情愿与否,元鹤都已成为他的弟子,和他的师兄师姐们一样,是桃花山的有缘人。
陶门弟子命里多艰险,以往陶眠也不是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元鹤有些发热,喘气声沉得很。尽管陶眠已为他止血疗伤,他的内息依旧混乱。
他的额头顶着一块冰的布巾,陶眠用手背探探,已经被体温烘热了。
他拈起布巾,转身,将它沁在铜盆里,泡了又泡,拧干,叠好,重新放回元鹤的头顶。
全程白掌柜屏息瞧着,一声不敢吭。
说起来,他也不够了解大掌柜。只从二掌柜薛瀚那里听闻大掌柜是个心善手软的人,有些惹人发怒的本事。如今亲眼见了,的确是个细腻温和的性子。
只是这么回身又返的工夫,陶眠就做好决定了。
“劳烦白掌柜留在桃花山几日,助我布阵。”
“是……呃?”
白仁寿嘴快回了声“是”,等他回过神来,顿觉不妙。
“大掌柜,这、您果真要去?”
“果真,”陶眠颔首,“幸亏你来了,不然我就要成功把自己折腾死了。”
言罢,他用手指给白掌柜示意那堆叠的白绫、成瓶的毒药,还有些杂七杂八的法器。
“……”
白掌柜越看越心惊,同时为自己的决定感到无比庆幸。
但凡来晚一步,他到山里就要一次埋两个了。
“成,既然大掌柜您有话儿,那我白仁寿万死不辞。”
白掌柜给陶眠表决心,后者挥挥手,不用不用。
“白掌柜,我不是叫你来陪我赴死的,你得助我把徒弟带回来才行。
万一最后真不成了,那你就放弃我们,保住你自己。你只须答应我这件事就好。”
陶眠此话说得真诚,把白掌柜感动得一塌糊涂。
“您这么信任我,那我绝对不能半途而废。大掌柜放心,我必定让您和元公子平平安安地回来!”
陶眠欣慰地点点头。
“有白掌柜这句话,我便安心了。”
两人做好决定,就要行动。
今天要布局备阵,姑且过去,正式启阵要明日。
明天、后天、大后天……陶眠掰着手指头数,怎么都数不出更多。
元鹤仅有三天寿命。
以防万一,陶眠把元鹤的棺材和碑都给准备好了,到时候有白掌柜这专业人士,必然能给他的七弟子风风光光地送走。
——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
他们要争取最大的可能,把元鹤的魂魄从黄泉带回来。
“大掌柜,有句话,我一定要事先跟您说清楚。”
白仁寿把他随身带的那些家当一样样摆在长桌之上,摆到一半,记起一件要紧事。
“一步黄泉勿回头。您要知道,您此番前去,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带走元鹤公子的魂魄。
或许有其他的故人在黄泉,乞求您带他一同离开,您千万不要动摇。一旦动摇,非但元鹤的魂灵不保,连您自己的都要受到极大损害。”
白掌柜一本正经地给陶眠讲,讲过他又觉得强调得不够,再给人絮叨一遍。
“大掌柜,这事儿您千万牢记在心。咱也不是故意说不吉利的话,像我活到这把岁数,在黄泉那也是有几个熟人的。故人去了,魂魄离体,从此岸到彼岸,那就完全变了个模样,不如先前那般好了。他们会迷惑您、讨同情,千方百计搭上您的渡船,回到此岸。您万万不能心软,这可真不是闹着玩的事儿。”
白仁寿把话说到这份儿上,算是竭尽全力了。
他知道大掌柜的身份不一般,和他们这些凡人不同。
旁人进入黄泉界,撑着的渡船,尚能带走一两个魂灵。
而大掌柜的船,那简直是镀了金的,锃光瓦亮,在凶恶的灵魂眼中闪闪发光。
白掌柜深知此行困难凶险,又知道大掌柜是个心善的,就怕他一时心软,出了差错。
陶眠侧耳倾听白掌柜的苦口良言,深深点头。
“放心吧,白掌柜。对于这种情况……我事先有估量。”
陶眠顿了顿,手中握着那把买路铜钱,低头,指腹抿着表面的纹路。
“故人已远,不可追……我对此心知肚明,白掌柜不必担心。
何况我不是孤身前往,白掌柜,还有元鹤,三家性命系于我一人之身,我不会肆意妄为。”
大掌柜一诺千金,白仁寿听他如此承诺,也安下心来。
他相信陶眠能够信守诺言,他是重信之人。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白掌柜连着说两遍,可见他刚才有多不安,“那大掌柜,今晚您就得受累了。这排阵布局最是关键,起步不对,后面就没个好儿。”
“我晓得。该如何做,白掌柜只管说,我照做便是。”
此番布阵极为繁复,总共有三大阵十小阵,陶眠和白掌柜,甚至被中途拉进来的黑蛇白鹤,足足忙了一整夜,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