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1 / 2)
“你果然把它取回了。”
“少废话。”
荣筝挥剑向前,绣雪染了灵力,剑势更加雷霆。
杜鸿微一抬手,六个影卫站在他面前。
这些人,都曾是和荣筝朝夕与共、出生入死的师弟。如今他们拔剑相对,荣筝心底一阵悲凉。
为首的是三师弟连翘。他说筝师姐,得罪了。
剑光如虹影,在狭小的阁楼间闪映、跃动。不愧是浮沉阁的影卫,在如此局促的地方,他们依然能够错落地施展剑式,蚕食着荣筝能够施展的空间。
若是全盛时期,再来两个影卫,也不是荣筝的对手,她是浮沉阁百年间最有天赋杀手。可惜,如果不是为了给杜鸿挡下那一剑……
杜鸿负手而立,漠然地看着眼前同门相残的大戏。
“小筝,若是你低头服软,浮沉阁的门,依旧会向你敞开。”
“我不低头,”荣筝一剑架开五师弟的长刀,右腿后踢,逼退偷袭的七师弟,“杜鸿,那一剑就是终结!我荣筝再不亏欠浮沉阁分毫!”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杜鸿的眉毛微微抬起,“你在为我挡下那一剑的时候,心中所想,究竟是……罢了。你们六人,不要再顾念往日情谊。”
杜鸿一声令下,六影卫的剑招更是冷绝。
荣筝的手臂开始发抖。
她挡住了从左前方刺来的剑,却拦不及后方的刀。
荣筝痛恨自己的无力。
过去就算有一根剪不断的线在牵制,风筝也是高高地飘在空中,俯视着地上的人。
她的天资让她足以傲视。
那时的她无惧无畏,她自如地潜入妖族首领的家中,在睡梦中割下他的头颅。她也闯进无人敢闯的禁地,夺走那颗被封在十层结界内的灵珠。
她曾恣意潇洒任平生,春风得意、银鞍白马。
尽管不露真容,风筝的名号仍是令妖境闻之胆寒。他们惧怕,浮沉阁的那只风筝趁夜飘进了窗,如同鬼界无常一般,悄然收割了自家的性命。
而现在的她,哪怕多拿一会儿剑,右手臂就在痉挛发颤。
连剑都握不住的废人。
荣筝在心乱时会咬住下唇,她越是陷入这样消沉的情绪,就越难以自拔。
她只不过是曾向一人一阁忠诚。丹诚相许,为何偏要,落得这般下场?
身后的刀眼看着就要扎进她的背,荣筝呵出一口气,反手去挡,但不抱任何希望。
她一抬手,握住的不是锋利的剑刃,而是一端粗糙的桃枝。
荣筝惊讶地抬眸,落入仙人深潭般的眼。
那双眼沉静得要溶解一切世俗的烦忧,只剩落花点点,浮于水面,泛起波纹涟漪。
陶眠哎呀一声。
“小花,你把我的树枝挡住了。快松手吧,师父帮你出气。”
天杀的浮沉阁
在乱剑刀影之中,陶眠的脸被映得净白。
他永远是不被凡尘侵害污染的悬月净雪,荣筝握住那截树枝,那仿佛是救命的稻草,将她一次又一次从旧时的泥沼拖出。
“小陶……”
“本来是打算由着你发发脾气,”陶眠扶住徒弟没有伤的那边肩膀,带着她绕了个身,避开右前方的冷剑,“若是为师不许你出手,回去肯定又要使性子。”
桃枝别开一柄长刀,精准地打在两人的手腕。那两个影卫不禁呼痛,看似轻飘飘的两下,实则威力极大,他们甚至没办法握紧自己的武器,一刀一剑啪嗒两声掉落在地。
“到时候饭没人做,柴也不劈。咱们师徒二人只好干耗着受冷挨饿,喝西北风。”
仙人面对六影卫远比自家徒弟从容,还能一边闲侃一边应付。
“说好了不能过度使用灵力,今天的分量只有这么多。再过了,你的伤口该疼了。等回山之后,可不能跟为师再闹别扭。”
陶眠三下五除二,六个影卫瞬间被他打掉四个,只剩下两个残兵在蚍蜉撼树。
“不过今天赶巧,杜阁主亲自来了。这样吧,师父允许你跟杜阁主亲切友好‘交流’一下。毕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桃花山离你们这阁啊楼的也蛮远,过来一趟不容易。
至于杜阁主,你呢,来都来了。骚扰我的那三十六次,也该有个说法。我陶眠不记仇,但我徒弟看不过去。你说是吧小花。”
荣筝抿唇,看向杜鸿。
杜鸿眼见他的影卫落了下风,似乎有点不敢置信。
陶眠没有错过他的神情,笑了。
“这不怪你杜阁主。我平时不在外面走动,对你派来的人也算客气礼貌,没要了他们的性命。滥杀无辜于我的修行无益,反而会折损修为。消除杀掉一个人的业障,需要我在山中清修许久。
但这样客气着,也有不好的地方。好像所有人都以为能和本仙君打个平手了。这可不能够啊,人还是要知道深浅。”
陶眠的布靴踩在一个倒地暗卫的胸口,阻止他起身。手中的桃枝点在另一个的额头,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算来我与你没有大的恩怨,但我的爱徒在你这里受了不少委屈。她今天只想要那个坛子,你交来坛子便是。若是她想要浮沉阁,那杜阁主,对不住了,你得把命留在这里才行。”
陶眠的语气轻飘飘的,像说今晚吃几碗饭一样自然闲适。
“何去何从,杜鸿,小心斟酌。”
杜鸿的冷汗顺着后背流淌。
他在妖境也算得上一方势力,见过的形形色色的大妖不少,即将渡劫飞升的也不在少数。
他也曾见过堕落的仙人。那些仙人受了天罚之后,大多变得颓丧无力,反而被妖魔驭使,根本没有任何仙威可言。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全盛的仙。含霜履雪,威仪森然。
哪怕平素再怎么淡然随性,那也是仙。
是令他们这类妖魔又恨又嫉,却不得不仰望的仙。
荣筝最后成功带走了藏有她师傅骨灰的藏玉坛。
她没有立刻要了杜鸿的性命。不是她心慈手软,而是她用了别的办法。
她把和自己体内相同的蛊虫下给杜鸿。
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知道自己的性命何时会终结,永远处在这种猜疑的惶惶不安之中,无药可解但又不肯放弃地四处寻医问药,一次次地失望,一次次地无功而返。杜鸿,我和我师傅,还有沉砚尝过的滋味,你也,亲自试试吧。”
她站起身,怀中抱着一只青蓝色的坛子,神情冷漠。
离开阁楼之时,陶眠就抱着胳膊,倚靠在阑干那边,向下望着纸醉金迷的宾客。
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含笑回望。
“回山吗?”
荣筝点点头。
“回,但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荣筝把藏玉坛放在芥子袋中,妥善保存。然后她把灵力凝结于指尖,绕着长长的楼梯下行,手指在木扶手上不停地画着复杂的符号。
陶眠走在她身侧。
“有关烟霭楼的事情,我没有和小陶细说。那时觉得这段记忆实在是无趣,现在觉得说说也无妨。
我被丢在烟霭楼时,身上那道致命的伤口尚未痊愈。我记得前一夜还躺在浮沉阁的病榻上,再睁开眼,就看见软红轻纱,来到了这烟霭楼。
那时我还不肯相信,杜鸿就这么放弃了我。”
荣筝说,她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