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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追上去抓住指尖的一霎,把脱离的两部分黏为一体。
不能用人体去透过人体,捕捉血肉神经里捉摸不透混杂浮动的想法。
虽然失去了透明化的能力,但是能以人类的方式真真切切握住温度可感的人体。
皮肤相触,被挤压变形,实在神奇快乐。
是的,快乐。
情绪原来是这样的东西,可以通过简简单单的动作获得。
这次终于,轮到荔思站到李偲的面前。
尽管相较之下,李偲对“荔思”一点都不了解,不过没关系,没什么需要了解的。
“荔思”,要开始他的人生了。
就从这条隔那个街角几十米的路开始。
牵住手指,没有放开就继续握紧。
靠近昂首,没有远离就凑上亲吻。
没有被拒绝的,默认相通的邀请。
这个半球的这一刻,会有多少这样的邀请?
都对视了没有移开眼,所以不能否认,逃避说会错意。
第一次笨拙亲吻时磕碰的齿舌,莽撞间抵碰交融的鼻尖汗水,长长眼睫困住的犹豫和决意。
雨水渗透天空渗透大地渗透海洋,疼痛伸拉皮肤伸拉神经伸拉心脏。
进与退,紧与松,拉与放,到最后一步和那句混乱无礼的评价语。
不能逃避说会错意。
到雨水干透,到疼痛平息,到门开了又闭。
不能逃避说会错意。
那么频繁地拜访另一个人的身体。
不能逃避说会错意。
——
在拜访来临前的日子,频繁的是项目组的聚餐活动,热闹分散而喧哗。
今天是某个没有深入交流过的同事的生日。
明天是在门口有过点头之交的另一个同事的发刊庆祝。
又或者是没什么理由的正当团体交流。
必不可少的合群,要喝下的酒,要附和的话。
人群里每一个都面目模糊。
放置在视网膜上无需认真区分的每一个。
敲击在鼓膜上无需认真倾听的每一个。
只有疼痛会让人聚焦。
带来疼痛的名字。
带来疼痛的人。
皮肤已经覆盖的细小切口,原来一直隐隐作痛。
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的切口,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的人。
隔着弧度各异的人体线条,还是能一眼清楚看到的轮廓。
陌生着,又牵连着熟悉。
聚焦太久,瞳孔涣散。
那一刹如出一辙的轮廓,手指能勾勒出的蓝色轮廓,和病房里的黑夜混作一谈。
在这里找到久别重逢的错觉。
好像,未曾意识到的等待,等来了它的拜访者。
拜访者具体、生动、滚烫,在方寸的黑夜里沸腾灼烧,烙下疼痛与过度兴奋的气泡破裂后的痕迹。
破裂的声音震耳欲聋,震荡大脑,兴奋变得令人作呕。
越是难以忍受,越是一言不发,越是用尽全力。
不能逃避说会错意。
越是频繁地允许,越是清醒。
——
曾经黑夜和白天是两个世界。
曾经病房内外是两个世界。
世界如同鸡蛋,被“出去”两字打散倒进锅里,温凉不复,沸腾烧到了边沿,两个人站在尽头对峙。
里面的仪器一呼一吸,保持频率。
外面的人一呼一吸,不发一语。
路过的医护难窥前因后果,埋头掩饰零星的好奇,好似并不关心来这个病房的第三个人。
不属于这间病房的第三个人被拒绝在门外,无法越过横亘内外的高大身体,看见病房内的风景。
他知道,病床尾上的信息牌上写着名字。
穿着白大褂,和李偲聊天的医生对此有特殊称呼。
那是李偲的“弟弟”,被叫做小思的生长在病床的“弟弟”。
于是被挡在门前的意义不言而喻。
荔思,和李思,是不能交汇的水。
但这不归荔思关心。
他要的是这片海。
方寸之内就可以踏入的海。
“李偲,可不可以——带我去剪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