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风起20(5 / 10)
俞元点头接道:“是…是……你又救了我一次。”
季知遥平静出声:“那你便帮我一件事。”
俞元一怔,问:“……什么事?”
“你现在带着陈一啸离开莲花门,随你去哪儿。不要被人找到,更要保住他的性命,”季知遥抬眼看向俞元,“七日之后,你带上陈一啸,来当初那座山里找我。”
“能办到么?”他轻声道。
俞元沉默许久,视线几次对上季知遥那双映着火光的眸子,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成拳,沉声回道:“好。”
季知遥听后朝他露出浅浅一笑:“多谢了。”
然后他便拉上一旁脸色阴鸷的齐子骞,转身走了。
“莲花门四处都烧了起来,不宜久留,你也赶快离开吧。”
俞元最后只是在月夜的满天火星里,听见了这句轻飘飘的告别。
夜色正浓,本是万籁俱寂的时候,可今夜却又不太安稳。
前去候鹿山庄的路途中,齐子骞一声不吭地将季知遥身上的几处伤处理好了,然后又一声不吭地带着人赶路,从头到尾除了必要的话以外,什么也没说。
季知遥平常本就话少,也跟着沉默起来,甚至不见得有什么拘谨,满脸淡然地与明显生气的齐子骞一起赶着路。
直到入了临江,离候鹿山庄不过十几里远,眼看着就快到了的时候,齐子骞才梗着脖子,目不斜视地突然开口道:“遥遥当时不用替他挡那一下。”
他心急如焚地解决掉身边的麻烦,不顾一切千里迢迢赶到莲花门,看见那满门大火时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结果却刚好撞见了季知遥赶去替俞元挡下那截砸下的木梁一幕。
如何不气。
季知遥轻“嗯”一声,一样目不斜视淡淡回道:“小伤而已,不碍事。”
齐子骞听后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攥紧了手,扣着季知遥的五指,死死不放。
赶到候鹿山庄后,季知遥才清楚直观地感受到了这次麻烦如何之大。
饶是他早就想到,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那百名莲花门弟子,会同暗室里那几个人一样到处发疯砍人,互相残杀。
尽管他早就看惯了血腥场面……
也被一袭黑衣的韩修伫立在血流成河的尸堆上的样子吓住了。
那张已长开了眉眼的俊阔脸庞上的表情麻木,浑身都是温热的血与伤口,让人分不清是人是鬼,仿佛发疯的不是别人,而是尸堆里活着的青年。
韩修闻声抽出剑,半张脸被喷涌的热血染红,他扭头看向赶来的季知遥,咧嘴一笑,轻声喊道。
“知遥哥哥。”
“我没让你失望,把候鹿山庄守住了。”
还没到候鹿山庄时,季知遥就远远看见正有人从大门跑出来。
背后血流了一地,那人疯疯癫癫踩着一地的血印,看也没看走过来的季知遥与齐子骞两人一眼,仓皇逃窜着消失在了幽暗的夜色中,不见踪迹。
而朱红的大门之后,半掩的门缝中还依稀能够窥见有人正在打斗。
季知遥见状皱起眉头,一步也不停地进了门,踩着一地的血迹,躲开那些互相残杀的人群,穿过数道桥池走廊,才终于到了候鹿山庄的正堂门口。
正赶上天光破晓,头顶天空露出灰蒙蒙的光线,却还未出太阳。
而韩修站在正堂前的阔院中,周身躺着一圈又一圈的尸体,他抽出插在最后一人胸口上的剑,浑身是血地看向门外的季知遥,咧嘴一笑。
在红与白的唇齿之间,无声无息又缓慢地从他嘴角溢出一道鲜艳夺目的血,悄然滚去下颌。
韩修眼底泛着红光,近乎疯狂地深深望着季知遥,一字一顿喊道:“知遥哥哥,我没让你失望。我把候鹿山庄守住了。”
他每吐出一个字,血便又添一道,不受控制地从他雪白的齿间挤出,沿着嘴角猖狂流下。
季知遥毫不犹豫地闪身跑过去,接过韩修手中落下的剑,同时双臂圈住了韩修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抬手覆上那双死死攥在他臂上的手,隔着湿滑的血液紧紧相握,轻声应道:“嗯,我看到了。”
韩修听后就靠在季知遥身上暂时昏死了过去,季知遥这才抬起刚刚抱住韩修的手,只见掌心之上沾满了浓稠的血,已分不清到底是其他人的还是韩修的。
他一个人正抱得有些吃力,刚想抬头看看齐子骞在做什么,便看见齐子骞已然到了他跟前,伸手把韩修接了过去。
季知遥环顾一周,看向角落的一道小门,扬头道:“走那边,去书房。”
这场突如其来又荒谬至极的残杀在他们赶来时就已接近尾声,此刻来去的路上四处都横躺着尸体,放眼望去竟然没有看见任何活人。
季知遥看着候鹿山庄现在血腥又凄冷的清晨光景,冷声问道:“天汇堂的人也走了?”
死的人大多都是莲花门的弟子,还有一部分应当是曾经来莲花门求过药的,再有的便是没能从这场残杀中逃出来,被无辜卷入的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其他人。
“走了,”齐子骞回道,“动乱刚开始的时候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死伤了一批人。然后就都陆续撤走了。”
虽说为他们准备了可供休憩的厢房,但身居他处,总是不能尽情安心的,说着光明磊落,却各个都心怀戒备,自有去处。
再者这场动乱与他们无关,瞧着那些人极尽癫狂见人就砍的模样,自然是能先脱身就先脱身。
待到这场闹剧结束,他们再好整以暇地上门来抓着候鹿山庄兴师问罪便好。
除了逃不掉的,就只有韩修还这样不死不休地待到现在。
季知遥低头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韩修,转身接过齐子骞递来的水和伤药,开始为韩修清理伤口。
齐子骞看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季知遥点点头,扭头道:“要是有活口就留着。”
“是吃过药的就不用了,”他顿了顿,接道,“你小心点。”
齐子骞闻言笑着“嗯”了一声,俯身在季知遥被冻得没有温度的脸上亲了亲,又递了一只面具过去。
季知遥接过那张触感柔软的人皮面具,抬眼看向齐子骞,见他说道:“若是有人来了就戴上。”
见季知遥点头后,他便不再做留,转身走了出去。
季知遥这才又转身看向韩修。
他们正待在书房中的那间里屋,几个月前季知遥还与韩修在这里数日温存,现在却是韩修一个人半死不活地躺在了上面。
他起身脱掉韩修的衣服,看着韩修前胸后背布满的新鲜伤口,忍不住抽了口气。
撕掉粘黏在伤口处的衣物后,伤口的血肉炸裂开来,往外翻着粉白的嫩肉,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涌着血。
季知遥只能先将药撒上去止住血,再用水擦去韩修身上粘着的血,轻车熟路地将韩修浑身的伤口处理好再包扎了,然后就坐在一旁垂眸看着。
他看了许久,直到看见韩修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渐渐回温,外面不知何时已天光大亮。
再然后便是日头渐渐西斜,无声无息地又入了夜,韩修昏睡了一整天。
中途齐子骞回来过,简单说了说外面的情况,又带了些药和吃食。见季知遥脸上已露了疲惫之色,轻声道:“他命大,遥遥不用担心。去歇一歇吧。”
季知遥缓缓摇着头,回了句“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