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风起18(1 / 13)
韩修的书房相比之前烧掉的那个,小了不少,也寒碜许多。
里面只摆着一些必需的简单桌椅,案桌之后立着的书架上零零散散地放着几堆书,左侧窗边放着一个软榻,对面也立着书架,有一个仅供一人通行的间隙,落了帘子,里面应该就是韩修口中的偏房。
他又将季知遥抱着,直直去了偏房,里面没有开窗,漆黑一片,只能被帘外的烛光稍稍照亮一点。
韩修将季知遥放下,摸索着去点上灯,这才看清这间小小的偏房。
季知遥忽然想到了莲花门那间狭窄逼人的厢房,也是这样暗暗的不见天日,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寒酸。
他皱眉摸了一把,没有见灰,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韩修见状,道:“这间屋子是我两年前隔出来的,平常就是拿来休息,我明天再添置点东西进来。”
季知遥在的那两年,他只要有空就缠着他的知遥哥哥做爱,累了就睡在那里,从来没有去安置过自己的厢房。
后来季知遥走了,他也依然睡在那里,只是总睡不安稳,后来觉得来去麻烦,就直接在书房隔了个偏房出来,一直睡在这里,没有落灰,也没有去细心安置什么东西。
季知遥摇了摇头,刚想说不用,忽然抬头看见墙上挂着一把剑,有些陈旧,却依然在暖黄的光线下闪着寒意,有些过分眼熟了。
韩修顺着视线看过去,忙得取下那把剑,慌乱地藏在身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知遥淡淡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没什么,我都快忘了它了。”
这是季知遥曾经的佩剑,剑下亡魂不少,挂在这里多少有点不吉利。
他再看了一眼房中摆设,发现虽然摆设简单,但却有几样东西眼熟,再回想一下,应该是曾经他屋里的一些小摆件。
季知遥并没有什么感触,波澜不惊地躺上床就准备休息了。
床榻窄小,一人睡还算宽敞,两个人就挤得慌了,好在也就这几天睡一下,又是冬天,还算不错。
韩修也跟着躺上去,因为屋中并没有准备炭火,今晚只能冷着睡一晚,他便敞开衣领,将胸口紧紧贴在季知遥后背,腿也圈住那双冰凉的脚,极为亲密地抱着季知遥睡了。
再醒过来,季知遥已见屋里点好了暖和的炭火,还插了几束腊梅摆着,仔细一闻便能嗅到淡淡暗香。
他起身走去门帘旁边,微微撩起一片小缝,见外面空无一人,连案桌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不知道韩修干什么去了,他也不敢贸然出去,就继续待在偏房里,点了灯,翻着东西玩,然后便又把那把剑翻了出来。
似乎是昨晚匆忙,韩修随手塞在了角落里,今早起来之后不知是忘了还是顾不上,就这么放在那里了。
季知遥将剑拾起来,坐在桌边,就着有些昏暗的烛火看了起来。
剑鞘磨损得厉害,划痕密集,深深浅浅地布着,一手摸上去一片坑洼。
他将剑拔出来,剑身便闪着寒光,凛凛地射入眼中,再一看,刚才不小心抚过剑刃的指腹已然有了一道浅浅的痕迹,若是再用力一点便得见血了。
季知遥轻笑一声,两指抚过剑身,反复摩擦几次后,忽的收手在空中砍了一下,锋利的剑刃瞬间划破屋中热气,一道带着杀气的寒光落下,发出阵阵呜鸣,如若剑中冤魂哀嚎,在椅边留下一道痕迹。
这把剑到底还是杀气过重,哪怕擦得再干净,也依然掩盖不了曾经嗜血成性的事实。
他将剑放回原处,照旧拿了本书打发时间起来。
巳时过后,外面传来一声响动,然后韩修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他颇为神秘地拿着一个包裹,小心翼翼地藏进书架里,然后才进去偏房,看见了正撑着头,等着他进来的季知遥。
韩修咧着嘴,狡黠地笑了笑,走去贴着季知遥,问道:“知遥哥哥,无聊么?”
季知遥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韩修便在他身边坐下,忽然瞟到了角落的那把剑,心里不由得一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季知遥就先开口说道:“这剑你不用的话,就别放身边了,杀气太重。”
韩修顿了顿,回道:“好。”
见屋中实在无光,烛火又暗,韩修便拉着季知遥走去外边,坐在窗边榻上,日光充沛,他将人圈在怀中,低头一同看着书,问道:“哥哥看的什么?”
季知遥淡淡回道:“韩大侠风云艳情史。”
韩修一愣,默默替季知遥将书合上,道:“哪儿翻出来的东西……”
季知遥偏头笑了笑:“你自己拿过来的书。”
韩修闻言一怔,仔细回忆起自己选那些书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这种东西。
还没想出个结果,他便听见季知遥又忽然道:“骗你的。”
韩修还来不及问到底是那句话骗的,便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季知遥朝着门口看了一眼,识趣地起身走回了偏房。
韩修便沉声应了一句,让人进来。
“庄主,武林大会要开了。”
武林大会三年一次,每次召开武林大会,除了各门派互相切磋,还有一件事颇为重要,那就是武林盟主之位。
不过这跟候鹿山庄不沾边,每次都是那几个德高望重的大门派换来换去地当,盟主之位也不是谁切磋赢了就谁坐,而是靠众人推举。
武林大会并无什么限制,无论门派资历深浅都能参与,也算是个增加阅历的好机会。
只是候鹿山庄已经许多年没有参与过了这件事,之前都是照例传个话,应付几句便了事,上一次甚至连消息都没有,武林盟主换人之后韩修才知道。
这次却忽然特意进来报备,韩修皱眉问道:“是差不多到时间该开了,怎么了?”
“长孙堂主定下的武林大会地点,在候鹿山庄。”
天汇堂堂主长孙术,现任武林盟主,武林大会的地点自然也是他决定。只是向来都是在自家开的,哪儿有选在他们这个小破门户的?
韩修又问一次:“定下了?”
“定下了。”
“还有多久准备时间?”
“四个月。”
有些仓促了。季知遥想着。
韩修挥了挥手,示意人下去,直到脚步声走远后才回到偏房,正对上季知遥思索的眼睛。
季知遥定定地望着他,忽然开口问道:“当初带头杀进候鹿山庄的,是天汇堂么?”
韩修猛地一顿,沉默地点了点头。
“长孙术……”季知遥低着头,喃喃自语道,“我好像见过他。”
韩修想也没想便回道:“天汇堂根基深厚,三十年前就坐过武林盟主之位,你见过应该也不奇怪。”
季知遥摇摇头:“不……”
“我当初除了接到我爹的命令,其余时候都深居简出,对于江湖上的其他势力都只知其名。人名都不记得几个,还谈何见过?”
“哥哥你的意思是……”韩修怔怔道,“他来过候鹿山庄,且次数不少?”
季知遥点了点头,又抬手揉着太阳穴,有些头疼道:“具体记不太清了,我依稀感觉应该是我娘还在的那几年。”
韩修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能走过去轻轻抱住季知遥。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完全不存在于季知遥的生活里的时间。
其实季知遥现如今不仅武功尽失,记性也大不如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