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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昭熠的面皮轻微的抽动了一下,转头瞪了一眼来报信的小厮。
在这小厮的口中,可没提什么尝膳、监察的事情,而是说祚郡王身边的阉人仗势搅乱厨房。
小厮被瞪了一眼,立刻腿肚子转筋,几乎站不住了。
这小厮能日常给孔昭熠传话,一来是因为出身家生子,二来就是因为为人机灵、口条好。所以在孔昭熠身边很是得用。
他这也算是年少得志。可就因为得志的岁数太小,逐渐就有些飘飘然,自恃身份是衍圣公身边的贴心人,对旁人总有些看不起,说话有时候也避重就轻。
之前一直没走过什么大褶子,是他运气好。如今遇到徒述斐这样的,可不就直接被掀翻了。
“还不拖下去!”孔昭熠一摆手,三楼楼梯口的屏风后面就出来俩人,直接把瘫软在地上的小厮给捂嘴拉走了。
小厮拖出去之后约莫盏茶的时间,灵宝也过来了。
也不知道这几年灵宝跟奉砚捧墨手下那些姑娘到底学了什么,上来三楼,到了徒述斐和孔昭熠面前的时候,还甩了一个腰身,才给两人见礼。
随后也夹着嗓子,翘着手指头又给孔昭熠赔罪:“奴才给衍圣公赔罪了!虽说衍圣公府没什么值得监察的,可到底这是奴才的分内事,总不好仗着主子的体恤就懒散。扰了衍圣公府的清静,是奴才的过错了。”
“公公哪里的话!来……”孔昭熠一招手,就打算给个红封,把这事翻篇。只是还不等他说要给几等封,就听见徒述斐开了口。
“衍圣公不必理会他们。本王身边这两个,属实是这几年放出去,野了心了。本王身上兼着闽广总管、定南都护、南海平章事,日常琐碎的事情太多,只能让这两个不成器的分担些。
往日里看着还算恭谨,没想到这两个不成器的,把对那些南海的邦国之主的戒备,也用在这衍圣公府里了。当真是没有眼力见儿,不知道长进。还不退下去!”徒述斐语毕,端着茶杯呷了一口茶。
孔昭熠在老衍圣公面前装傻,可并不等于说他是真傻。原本还打算要红封的话立刻就憋了回去——别看这祚郡王一口一个“不成器”、“不长进”,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两个内侍此时虽然是他贴身服侍的奴才,可实际上在南边,那是番邦小国的国王也要敬着的。
再往深处想,他衍圣公府再能耐,能比那些国邦的王者尊贵?哪怕是未曾开化的蛮夷之地的王者,也是王者啊!他孔昭熠还真就不能轻慢这两位。
“是下臣的失职。”孔昭熠直接侧过身对着徒述斐拱手,微微弯曲上身。
又对身后的人吩咐:“让人在二楼开一席,招待二位内相。还有王爷的仪仗,也要好生招待,不可怠慢了。”
随后又做了几个手势,让人备下厚礼,临走的时候给湛金灵宝带上。
湛金灵宝两个见徒述斐微微颔首,这才领了宴退到二楼去了。
两人到了二楼,也不掐着尖细的嗓子了。
灵宝就压低了嗓子对湛金说悄悄话:“你等着吧,爷今晚上肯定生气!”
“怎么了?厨房里出了岔头了?”湛金一下就知道了关节所在。
“嗯!”灵宝狠狠点头,“前面的菜品虽然名贵,可咱们也不是没见过没吃过。可后面有两道菜,咱估摸着,爷哪怕憋住了不发火,可回去了之后肯定也要生闷气。”
“什么菜?”
“有一道,咱看着像是浑羊殁忽的做法,只不过最后套的是乳鸽。”
“也还好……”湛金迟疑的说道,过去徒述斐也吃过,不过最后是把那套在外面的羊啊鹅啊的都吃光了,虽然是吃了好几顿,可反正是没浪费。
“还有一道,爷肯定会生气的。”灵宝一揣手,觉得这孔家真是狂到没边儿了。
“什么菜?”
“咱没听清叫什么,是叫‘丁香’什么来着?”灵宝摸着下巴回忆。实在是他还没弄清楚,就被人传话叫回来了。
“用花做菜?那爷生什么气啊?这不是挺风雅的嘛!”湛金没听明白。
灵宝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湛金:“你觉得, 要真的是花儿做的菜肴,咱还能觉得爷会生气?”
“你哪儿学的卖关子?说话说半截,你就不怕今后出恭都只半截!赶紧的,到底什么菜?”湛金一看四周, 赶紧压低了声音。
“那不是送来了!”灵宝指着楼梯口那鱼贯而来的婢女们。
湛金和灵宝两人不过几句话的工夫, 婢女已经上了三楼。送过这最后一道汤水之后, 又都全都退了下去。
“王爷尝尝这道玉丁香, 这汤可是极为鲜美的。”孔昭熠满面堆笑的对徒述斐推荐。
“哦,衍圣公倒是颇为养生啊!本王在南边见过百姓用丁香煎服汤药, 北方倒是不怎么常见。没想到衍圣公竟然用丁香入菜, 可见衍圣公护惜己身。”徒述斐语带深意恭维了一句。
孔昭熠听徒述斐这么说,虽然知道他别有深意, 可却没搭茬,而是指着两人面前还没揭开盖子的汤盅道:“王爷却是说错了,此丁香非彼丁香啊!”
底下陪坐的孔家人也都相视而笑。他们能来给衍圣公宴客作陪,可见平日里和衍圣公府是亲近的,自然也知道这玉丁香到底是道什么菜。
此时见徒述斐这位天潢贵胄, 开口就说错了菜肴的来源, 心中倒是有些隐秘的自傲, 自觉自家比这皇家还要高贵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