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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笑着看儿子摆弄六分仪的甄贵妃像是随意扫过来一眼一样,正好看见圣人进来,一下就站了起来:“官家!”
随后快步走过去,到距离圣人三步远的地方福身行礼。
“免礼。”圣人扶住甄贵妃胳膊,“心娘总是这般多礼。”
“官家笑话臣妾了!”随后又甩了一下帕子,“也没听见外面通报,臣妾好迎一迎。几日不说,这几个小丫头又惫懒了!”
“是朕不让通报的,几步路而已。”言下之意,便是通报之后难免兴师动众。
“父皇安康。”徒鸾和徒述昴异口同声的给圣人行礼问安。
“免礼。”圣人一抬手,让两小起身,自己拉着甄贵妃的手一起坐在了罗汉榻上。“听说你们六哥送的生辰礼也来了,朕来看看。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朕替你们六哥找补找补,允诺你们去朕的小库房里挑件东西,如何?”
“官家,你这样说,他们便是满意小宝送的东西,也会口不对心的。谁不知道您的小库房里,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他们会被宠坏的!”甄贵妃嘴上这样说道,却趁机朝两小使了个眼色。
两小心领神会,自然知道这是自家娘亲要从父皇手里抠好东西,自然是配合的。
圣人多少是带了点和徒述斐较劲儿的心思,哪怕之前已经给两小赐下生辰礼了,可此时被两个小的晃着胳膊撒娇,也还是乐呵呵的应承了,让两小自己去找乐泰挑东西。
等两个孩子走了,甄贵妃这才看向圣人:“官家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把他们俩支走了?”
圣人叹了一口气,一副“我儿叛逆伤透我心”的唏嘘模样,“小六给朕的寿礼已经送进来了,连个字条儿也没给朕写啊!他但凡写一句吉祥话呢!”
甄贵妃低头一笑:“这都怪谁?之前是谁把小宝给禁在府里的?他又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错事!”
“那他也没老实呆着,不是自己跑南边去了嘛!”圣人一想起这事又是一肚子气。
“那您怎么不说,他替您把霍家给解决了?您和太子爷可半点米沾手,这事儿就平了。还有,您自己说说,南征要不是小宝的产业支持,朝堂上那些大人们,能让您从国库里掏银子?能不说您穷兵黩武?好处您受了,还不兴小宝使使小性子啊!
小宝自来懂事,当年国库困难,他自己掏钱养着流离失所的百姓……后来赔着本制造水泥,替工部兜底……见您手里不宽裕,巴巴的把自己的小金库送去给您……”
甄贵妃开始掰着手指头给圣人细数这些年徒述斐的所作所为。
“还有当年兵部的事情……北边的生意……见您被御史台挤兑,替您出气……”
“好好好!你快别说了!”圣人本来是想找个人同仇敌忾讨伐徒述斐“不孝顺”的,可甄贵妃则一掰扯,圣人怎么觉得这么心虚呢?
是,这些年,很多他不好出面的事情,都让小六这个孩子给背了黑锅。但这回不一样啊!这是事关身后祭祀的大事!
朕也没说非得让小六和石家那孩子一刀两断啊!是那孩子非拗着性子要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朕这才怒火中烧的。
甄贵妃听话的不说了,屋子里一时间便有些安静。
过了不一时,圣人才叹了一口气:“他和石家小子的事情,你知道吗?”
甄贵妃的肩膀便松懈了下来。她叹了口气,“自然是知道的。小宝虽然没张扬得人尽皆知,可也从来没瞒过臣妾这个当娘的。”
之前圣人其实和甄贵妃说过几次徒述斐的事情, 不过都是浅浅的说了几句,不曾深谈。
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徒述斐只言片语不曾送来的作态伤了心了,圣人难得的, 想和甄贵妃像平常夫妻一般, 说一些体己话。
他放下了圣人的架子, 说的话也很直接, 不似过去那样考虑许多旁枝末节,而是只作为一位父亲, 担忧自己的儿子。
只是这样的体贴来的太迟, 甄贵妃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满心赤诚、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了,也不再是当年苦熬日子的宠妃靶子了。
但她还是有所求, 求自己的孩子能顺顺当当的舒心快乐!所以既然圣人想学寻常人家的调调,她自然也是要配合的。
甄贵妃脸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让圣人的心一下就软了。
不等圣人安抚几句,她先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湿润,“只是知道又如何呢?臣妾私心想着, 小宝他自小体贴, 孝顺臣妾和圣人, 尊敬兄长,也爱护……猫猫只只。”甄贵妃本来想说徒述斐爱护弟弟,可一想到那被砍了胳膊出继的徒亦简,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换了个对象。
“他从来让臣妾开怀省心, 唯独此事执拗执着, 甚至不惜离了京城,离开了您这个父亲和臣妾这个母亲, 还有优渥的境遇,那他的信念必然是十分坚定的了。天下的父母从来没有能拧过孩子的,臣妾认了。
何况,石家的小公爷,人品不差。又是太子的伴读,还有出身缮国公府的身世,样样出挑。若小公爷是个女子,也足够做小宝的妻子了。唉,臣妾只能这样想着,便认了。”
圣人被甄贵妃这套说辞弄得没了脾气,好半天才从鼻子里长呼了一口气,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出了一句话:“你倒是想得开。”
“不然能如何呢?”甄贵妃又拿帕子抹了抹眼角,眼睛红了,双目蒙上了一层水光,“臣妾想着,便是将来如何,以小宝的身份,也不会孤苦无依的。”说着,就用信任依赖的目光看向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