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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述斐也没端着架子,就和白平北等人在荫凉下唏哩呼噜的分了一桶面线糊,算是灌了个水饱。
等他们吃完了之后,那婶子回来收桶的时候,徒述斐和她说笑了两句,正要开口套套话的时候,民居尽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郡王爷!你怎么还在这?快跟奴婢回去!京城传来圣旨,传旨的内侍和翰林已经到了城门口了!快跟奴婢回去换大衣裳接旨!”来人是陈内监手下的一个小内监,年纪小嘴皮子也特别利索,一边跑一边叭叭叭的把前因后果喊了一遍,随后抓着徒述斐就奔着不远的马匹而去。
徒述斐跟着来人走了,张强白平北等人也呼啦啦的都跟着跑了。整个巷子里瞬间就只剩下来取桶的婶子一个人了。
只见她呆呆的站着,心神諵楓因为刚才听到的内容过于震惊,以至于表情都木然了。
过了几息,她手一松,已经溜光干净的木桶“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附近听见响动的居民拉开栅栏门,嘴里用方言嘀咕着:“刚才还闹着,怎么没声音了?”
看见呆立在门口的婶子,又看看地上正打着转儿滚动的木桶,上去问道:“这是怎么了?那些人欺负你了?打骂你了?”
婶子这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哆哆嗦嗦的开口:“……那个小军爷,那个领头的小军爷,是郡王爷!刚来个人,叫他去接圣旨去了!”
徒述斐到达府门口的时候, 传旨的翰林和内监已经到了。
院子里早就已经摆好了香案,湛金也带着涯角捧着徒述斐的大礼服等着了。
见徒述斐回来,内监和翰林上前先问安,还安抚徒述斐不必着急。
等他换好了礼服出来, 这才点香唱读圣旨。
等徒述斐把圣旨拿到手里, 还有点惊讶:他还以为圣旨是要召自己回京!没想到竟然是明旨天下, 放权让自己光明正大的管理闽广了!
定然是太子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徒述斐这样想道。
翰林过来对徒述斐施礼, 脸上热忱敬佩:“臣刘肃,请王爷安。”
“安, 免礼。”徒述斐发现这看起来弱冠年岁的翰林是个生面孔, 自己从来没见过,而且他的态度也出奇的恭敬, 让向来不招文官待见的徒述斐有些不安。
不是徒述斐自己多思多想,实在是过去他把文官得罪的太过了!说句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也不为过。
不过还是那句话,他不在乎——他就愿意看那群人气得头顶冒烟也干不掉自己的样子!
这位翰林也看出了徒述斐的疑惑,便做起自我介绍来:“臣是春闱后考入翰林院的庶吉士。只是之前回居所看望家中弟妹,王爷离京时, 才回了翰林院正式入职。今次前来传旨, 是臣自己求的差事。”
徒述斐挑了挑眉, 心里胡思乱想道:怎么着?自己求了差事是憋着想来弄死我?看这态度也不像啊!
刘肃忽然一撩衣摆,直接朝着徒述斐跪了下去,脑袋更是“咚”一声磕在了地上。随后直起上半身,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高高举过头顶:“小臣刘肃有冤情禀告闽广总督祚王爷!”
徒述斐本来被刘肃这一惊一乍的样子惊了一下, 可一听见有冤情, 便伸手接过状纸, 展开来细看。
看了状纸前面几句,是刘肃介绍自己的祖籍和家世, 上面明确写着,他是闽地海边一个镇子里中产之家的独子。因为少小显露才学,家中也有些家资,便开蒙读书。
到了十岁上,闽地科举不兴,家中父母便托付家中亲戚,送其前往江南文兴之地读书。
期间种种不提,只说五年前他和家中的联系断绝。后来回乡探亲才知道自己一家,甚至住在海边的两位舅舅,闽州城的叔伯,都因霍家而亡。
又暗中查访,找到了幸存的堂弟妹表弟妹等人,得善心人士资助继续读书,只等着入了朝堂之后,为自己家中长辈兄姐申冤。
“你先起来!”徒述斐看着状纸,领着刘肃进了正厅,指着椅子示意他先坐下。
等两人坐定,才开口询问:“你是太子哥哥的人?”
“王爷慧眼如炬。小臣是借着公差的机会先来闽地给王爷助力的,殿下安排的其余人手,要经过吏部的手续,才能正式前来相助王爷。”刘肃拱手,额间的一块红色也没能遮掩住他对徒述斐的敬慕表情。
“你这状纸上说,是因为你叔叔家的一对双胞胎姐妹被霍家看中,王府的管家去你家强纳,你叔叔不同意,你伯伯家的长子推搡了那个管家一下,当晚两家连在一起的屋子就都被烧了个干净。
家中人口共十六口人,你家长辈五人身故,你的三位兄长、两位嫂子、一个小侄子都葬身火海。那对姐妹不见踪影,你后来找到了重度烧伤的堂姐和堂弟,以及你叔家堂哥的儿子,可对?”徒述斐把刘肃的叙述用白话描述了一遍。
“去取卷宗来!”徒述斐吩咐了一声,又低头去看状纸。
人间惨事莫过于此。刘肃父母听闻噩耗前来殓骨奔丧,也永远留在了这闽州城里。然后就是刘肃舅家两个舅舅,不知道其中内情,本着亲戚之谊前来处理丧事,结果才进了城门,就被以冲撞王府的罪名给扣下了。
家中的两位舅母并外祖父母表弟表妹惊惧不已,老人家求告无门,又急又气的去了。两位舅母带着孩子惶惶不可终日,最后终于等来了刘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