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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述斐觉得自己有点呼吸困难,恍惚间想起来上元节的时候,他和石光珠在粤海楼窗口的对视,一股热意就从脖子根窜了起来一直烧到了耳朵根去。
他有心想要拿开自己的手,可又怕自己的举动有些欲盖弥彰——至于他想盖的到底是什么彰,此刻徒述斐有些变得浆糊的脑子是想不明白了。
手下的触感干燥温暖,就像石光珠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一样,像三月的阳光。
徒述斐才这样想,立刻就转头唾弃自己怎么忽然变得文艺起来了?他清了清嗓子,不自在的收了收手指,却把自己的手指和石光珠的手指交叉开来握在了一起;而石光珠呢,仿若一点也没感觉到一样,仍然目视前方安稳端坐着。
虽然只是因为意外握住了对方了手,可徒述斐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隐秘的事情。湛金和灵宝又在他和石光珠前面不过二尺的位置坐着,他更不敢随意动作了,怕自己动作大了被二人发觉什么。
原本将近三个小时的路程在徒述斐的胡思乱想里过的飞快,似乎只有短短几息的时间。徒述斐还来不及理清自己乱成一团的思绪,就听见车外的涯角禀告自己已经到了云晴庄了。
“哦……”才一开口,徒述斐就发现自己的嗓子竟然有些喑哑。他余光看到石光珠似乎转头看了自己一眼,赶紧清了清嗓子,“下车吧!”
苏管事领着小苏小孙两个早就等在车旁边了,看见徒述斐下来立刻恭敬的行礼。因为呢料和毛线的事情就是他在负责的,所以也知道徒述斐来定然和这件事有关,便问道:“王爷是要先歇歇,还是去坊里看看呢料和毛线的进展?”
徒述斐还因为手下的温度消失有些怅然若失,听见苏管事的话便摇了摇头:“先歇歇,有些疲乏了。”他现在心情不平静,看了也不会走心。
他回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半步的石光珠,有点不自在的笑道:“玉明自便就好,不必跟着我。”
石光珠听了点头称是,面上云淡风轻的似乎没有其他表情,偏偏徒述斐看着就觉得石光珠似乎在压抑着一股阴郁之意,便有些心虚的别开眼睛不去看,领着湛金灵宝大步的进了庄子里给自己预备的住所。?
“王爷,咱们要住一夜吗?”
徒述斐胡乱的点头,心里却有些后悔这般着急就出来了。要不是今天一时冲动,他就不会拉着石光珠出城了,也就不会……徒述斐眯了眯眼,忽然清醒了一些:“你们下去,我睡一会儿。”
湛金和灵宝便退出了房间来。等离正房远些了,湛金才开口道:“若是知道王爷要住上一夜,怎么也要把奉砚捧墨带出来。这庄子里的东西,咱们都不会料理啊!”
灵宝也是叹气,可还是道:“没事儿,咱们王爷不是那样的人。”他们王爷也没娇惯得除了自家做的东西都入不了口。
这厢湛金和灵宝因为徒述斐的膳食问题苦恼,徒述斐独子在房间里,却没有像他说的一样小憩,而是看着自己的手掌发呆。
他正处于一种神游的状态,虽然想把脑子里的乱麻捋顺,可偏偏连个线头都找不到,所以放空了自己;或者线头就在他手边上,他自欺欺人的视而不见罢了。
但是这种状态的维持时间并不很长,徒述斐就从放空中回神了。他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徒述斐,其实是一个卑鄙小人!玉明心里的念头,其实他自上元节那一日就清楚了,只是他不说,因为他还没弄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所以就这么潜意识的去忽略它。若没有今天这一遭,他能继续忽略个十年八载也说不定。
这样想着,徒述斐站了起来,忍住给自己两巴掌的冲动。他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起身出了门。
“王爷,要出去?”湛金和灵宝守在廊下,赶紧站起来。
“嗯。你去找苏管事来,就说我要去看看那两样新料子。”
湛金得了令赶紧打发了腿脚最快的梨白去找苏管事来。
这边徒述斐也没去着急找石光珠,而是先定下心神跟着苏管事去看了这两样新料的制作过程。
苏管事也是尽心介绍着,这两样东西能做出来可真是费了不少的力气。从软化到清洗,再到后面的梳理打线,如今总算能顺溜的做出来了。跟着徒述斐这么多年,他自然知道徒述斐想要的是流水线的生产,所以如今流水线生产过程大成了,他才敢把事情报上去。若是单独的一小块料子,或者一两件成衣,才不必花费他如此多的精力时间呢!
这点徒述斐也清楚,单做那么一两件,宫中尚衣局的人就能做到。野鸭子头上的毛和孔雀翎羽都能作为织料,更何况是羊毛?他自己就有好几件凫靥裘和雀金,圣人和甄贵妃亏了谁也不会亏了他。
“行吧, 按照这个速度继续。但是先别出货,都好好压住,等今年天气凉了的时候再说。”徒述斐看了一圈,知道苏管事确实尽心, 很满意的点头, “先提前和青莲坊的人说好了, 用毛线织出些精细的来, 你说粗细要分,那就再分的细致些, 绒和粗毛也分开, 多的是不差钱的人喜欢稀有的呢。这钱不光要挣那些不在乎钱的,也要用这些人的钱补贴给那些只能买便宜些的普通百姓。”
“是, 就和之前的玻璃一样。”都是要分出档次来,然后用贵的补贴便宜的。一开始可能会艰难些,可等到普及开来就好了。有玻璃的例子珠玉在前,虽然当时苏管事不是很懂徒述斐的意思——现在也不是很懂,但还是按照徒述斐的吩咐来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