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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述斐就揣着手不知道想什么。他一方面觉得让太子清醒的洞房是一件有点残酷无情的事情;可要是让太子喝醉了——反正灯吹了是谁都一样,而且还醉的意识不清了, 也没有太多的抵触, 顶多就是事后难过呗——是一个无理取闹的选项。
可还不等徒述斐下定决心, 太子就已经佯装醉酒被人扶进去洞房去了。
徒述斐看着太子沉重的架在石光珠和内监身上的上半身,又扫了一眼看似步履不稳、实则每一步都踩实的脚步, 无声的叹息了一声,最后还是没说话。
此时已经有些晚了,好在宫中没有落钥。一部分大臣们早早告辞出宫去了;另有一些臣子住到了社稷院内。宗室的叔伯兄弟们回家的回家、回撷芳殿的回撷芳殿,很快东宫就只剩下圣人的几个儿子在了。
这时天空炸开了一团明艳的光亮,是内造的烟花,特别为庆贺太子大婚与民同乐做出来的。
徒述斐站在廊下看着漫天的烟花不自觉的感到孤寂。重活一世,是邀天之幸;生为皇子,也是巨大的幸运。他本来是可以混吃等死一辈子的,可人或者总要有点追求不是?为了这份追求,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也要失去一些自己割舍不得的东西。
徒述斐就这么抬头看着烟花盛开之后又迅速熄灭,直到夜空重新归于黑暗,才自嘲的一笑,是笑自己刚才忽然之间的矫情。
“六殿下。”梨香捧着一件披风过来,奉给了徒述斐身后的湛金。“太子殿下说如今白日里不显,到底夜里也凉了,怕殿下着了风不好,让咱给殿下送来。”
湛金都开披风给徒述斐披上之后,徒述斐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等梨香离开之后,他才长叹了一口气:这是太子在告诉他,不必担心他的意思。
只是……又怎么能不担心呢?徒述斐拢了拢披风,抬脚回喜宴去了。
宫人们训练有素的收拾了多余的桌子,清理了各色污渍,重新给几个皇子预备了一桌。徒述斐回来的时候,几个还在的兄弟们正要重新开宴呢。
二皇子徒述覃——也就是诚郡王空出了首座,坐在左侧的位置上正自斟自饮;三皇子徒述昊也不喝酒也不吃菜,正神游天外中,一点也没被周围的大红色勾起童年阴影;四皇子徒述宏正皱着眉头看着身边只知道吃的兄弟徒述亮;徒述英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能光明正大喝酒的机会,不住的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水,小脸红扑扑的一看就喝了不少的样子;八皇子徒述易则是一脸的木然,似乎对身边的一切都不关心;至于其他更小的皇子们,早就被各自的母亲带回去了。
“六弟你来的正是时候!”徒述覃虽然看似自得其乐,却是他第一个看到徒述斐的,对着徒述斐招手,示意徒述斐坐到自己身边来。
徒述斐虽然知道徒述覃这是有事儿,可到底是自己兄弟,面上总不能拒绝,只坐在了徒述覃的另一侧,恰好一边挨着徒述覃一边挨着徒述英,而没有坐在主座上。
徒述覃眼神微微一闪,随后就笑着让宫人给徒述斐添了一套杯盘碗筷。
徒述斐在清华殿是常来常往的主儿,宫人手脚麻利的添上了餐具,又捧出一壶茶饮来放在徒述斐的手边。
“太子殿下大婚,六弟和殿下关系最亲近,竟然不饮酒庆贺一番吗?”徒述覃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情,指着徒述斐面前的那壶茶饮说道。
“太子哥知道我不饮酒的。”徒述斐露出一个无辜又纯良的笑容来,不正面回答徒述覃的问题。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倒了一杯还冒着些许热气的茶饮出来。
“你我男儿,怎能不饮酒呢?五弟、七弟,你们说可对?”徒述覃还是不愿意放过徒述斐,转头拉了一口菜一口酒的徒述亮和已经明显喝的有点高的徒述英做同盟。
徒述亮自然是很积极的点头:“有酒有肉,才是男儿豪情之道!”
边上的徒述英也跟着点头,只知道嘟囔着“酒好喝”这样的胡话来。
“七弟喝多了,叫宫人送他回撷芳殿去吧!”徒述斐笑眯眯的道,就是不接招。
徒述斐软硬不吃还滑不留手的,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徒述覃也没继续留难徒述斐,找来宫人送徒述英回撷芳殿了。徒述易也趁机告辞。
这样一来,在座的只剩下了除太子之外的几个年长皇子了。
徒述斐像是没察觉到陡然安静下来的诡异气氛一般,自顾自的吃饭吃菜,渴了腻了都喝上一口茶饮来。
而徒述覃呢,就是继续不停的喝酒,若不是宫人随时撤下空餐具,恐怕他面前都要被空酒壶摆满了。餐桌上就这般安静了下来,除了杯碟碰撞的轻微声音之外鸦雀无声。
最后连粗神经的徒述亮都因为觉得氛围不对而停下吃菜饮酒的手的时候,徒述斐才施施然的放下了碗筷,用丝帕擦了擦嘴道:“几位皇兄慢用。天色不早,弟弟先回去了。”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只是他挨着徒述覃,才一站起身,就被徒述覃拉住了手腕:“六弟且慢,哥哥可还有事情要同你说呢!”
“兄长请说。”徒述斐嘴上应着,却没有重新坐下。
他既不坐下,徒述覃也顺势站了起来:“既然弟弟怕天色晚了,那哥哥就同弟弟一道回去可好?哥哥如今不好留宿后宫,撷芳殿的房子也撤了,不若弟弟收留哥哥一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