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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让弟子将养父母带下去。
柳若烟悄悄溜进来,看着他挺立的肩背,目露担忧之色,“越清桉,你……你还好吗?伤口很疼吗?”
越清桉抬眼,静静看着那个沐浴在夜色里裹了一身霜寒的少女。
他本来不觉得伤口很疼的,可是在对方的轻声询问下,那缠在绷带里的伤口突然就火辣辣疼了起来。
如山崩地裂的疼痛压垮了他的神经。
额头冷汗阵阵,他咬紧牙,清浅黑眸里浮上了一层淡薄的水雾,头上整齐的头发松落了几缕,衬得他脆弱又无助。
“我和你说过的,哪怕是你的养父母,他们也都是要害你的。没有任何一个亲人站在你的这一边,他们——”
“别说了。”越清桉唇色发白,声音颤抖,隐忍着握紧拳头,“你别说了。”
柳若烟沉默着,用那种残忍而决绝的视线将天真的他给杀死。
最初,她大刀阔斧地将那些渣滓要害他的事情全部告诉他。
却得到了葳蕤烛火下的一个冷淡表情。
如今,明明落到这样凄惨的境地,他还要掩耳盗铃,掩饰苍白的事实。
接受亲人不曾爱过他的事情,对他来说就是这么困难。
不过柳若烟不惧。
每一只美丽的凤凰,都经历过涅槃重生。
她相信越清桉终将会褪下身上伤痛的旧羽,长出新的赤翎,宛如一抹流火翱翔于广袤天地间。
“我知道,你不信我。那请让我陪着你,一起玩好这场糟糕的游戏吧。”她说完后,隐入黑夜。
幽暗的房间中,越清桉坐在床边,脸色惨白至极。
月光洒落,银光清浅,让他整个人从散落的头发到苍白的指尖都镀了一层琉璃破碎彩云散的荒芜感。
失去了沉稳与镇定,他目色愣愣,注视着柳若烟刚刚站立的角落。
那里躺着一枝独自开放的海棠花,美丽却又不真实。
他踉踉跄跄从床上站起来,去捡那支花。
嘴唇颤抖几瞬,轻轻念出一句话。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信任
那一场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刺杀没有人再提起过。
即便越祁阳用的是世间没有解药的毒药寤寐绝生, 宗主也只是淡淡看着躺在病榻上的越清桉道:“你身上有神凤血脉,这毒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大碍。”
轻飘飘的一句话, 宣告了越祁阳的无罪。
越清桉压着胸膛中翻涌的血气, 眼眸黑沉, 定定看着他的父亲。
他名义上的亲生父亲。
他看到父亲眼底的嫌恶, 还有难以察觉的失望。
失望什么呢?失望于他没有直接死在越祁阳的手中吗?
他想要问——父亲, 如果是我刺了越祁阳一刀, 你也会那么保护我吗?
但是他知道答案, 知道所有的一切。
他想笑,嘲讽地去笑。肆无忌惮地去笑。
笑那个深陷于泥潭的自己, 笑那个执迷不悟的自己, 笑那个触摸不到温暖的自己。
但是嘴角还没有扬起弧度, 他的父亲就转过头离去了。
果断的, 利落的, 带走了一阵绝情的冷风。
阖眼,敛起眸光, 清冷面孔尽显颓败的神色,他胸膛连续不断地咳嗽,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苍白的嘴角溢出来。
染上了他洁白的中衣, 绽放出血色的花瓣。
“越清桉,你怎么吐了这么多血?”柳若烟探头,推门而入, 快步走到他的身边, 拿出帕子给他擦拭。
她在外面等到宗主离开才进来的。
他别过头去, 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种狼狈的模样。
可是她一点儿没嫌弃,反而越发耐心帮他清理。
“你别担心, 这毒对神凤血脉的觉醒者造成不了太大的麻烦。你的血液是世间灵药,不仅可以肉白骨,还是天下剧毒的克星,只不过这些日子会痛苦一些,需要运转灵气将体内的毒给排出去……”
她讲着讲着,发现他一直别着头,没有看她。
大约是有些生气,她硬生生用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她。
“这样就能把你打败了吗?”她认真地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越清桉,他们认为你不重要,认为你是他们可以利用的对象。可是,我不是这样认为的,你就是你,你不会被这些磨难给打败。”
“你比越祁阳好太多太多,你天资聪颖,修行努力,性格沉稳,你是可以成大事的人。你不必满足于所有人的期盼,你也不必强行去获得那些廉价的感情。他们不喜欢你,是他们有问题,从来都不怪你。”
从来不怪他……
他浓密的睫毛在夜色下微微颤抖,如雪清眸此刻溢满了复杂的情绪,一遍又一遍地去看柳若烟坚定的目光。
她说,是他们有问题。
他们有问题……问题从来不在他的身上。
她就那么坚定地站在他的这一边吗?
柳若烟露出恬静的笑容,眉眼弯弯,“如果,你真的很想要满足某些人的期盼,那你可以满足在乎你的人的期盼吗?满足我的,我想让你过的开心快乐。世界以痛吻你,何不报之以重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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