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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的工人们专注干活,戴着手套谨慎地拆下木箱的封条,从固定木条和泡沫层中取出玻璃纸层层包裹的画框。
工人问:“宋老板,现在拆吗?”
宋尔云点头:“拆。”
胶带撕开的声响中,画框里的景象逐渐展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朦胧梦幻的光影中,穿着白裙的女孩在草地间往前奔跑,手中牵引着一张蝴蝶风筝,漂亮风筝似大蓝闪蝶振翅欲飞,笔触细腻、色调瑰丽,好似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拉进了油画捕捉定格的这一瞬间,一同感知着作者注视女孩时心境的宁静与欢愉。
宴星回的视线紧盯着那道白裙身影,声音艰涩:“妈,你说春音很年轻就遭遇意外去世了……有多年轻?”
宋尔云一怔,道:“不会这么巧吧?”
宴柏山问:“怎么了?”
恰时宋尔云工作室的助理到了,宋尔云签收了送货单又嘱咐助理们扫描油画时的注意事项,一时顾不上回答。
宴星回喉咙发紧,打开手机的搜索引擎,敲下春音这个名字,回车。
一篇篇报道出现在视野中。
[痛心悼念!兰亭市天才画家春音与丈夫遇车祸双双去世……]
[女儿失踪已超三月,春音夫妻在寻找女儿疑似踪迹的路上不幸丧生]
扫眼过去,新闻标题充斥着[车祸]、[失踪]、[悼念]、[画价疯涨]等刺目字眼。
宴星回闭了闭眼,点击其中一条和春音女儿失踪有关的报道。
浏览器顶端的进度白条缓慢地拉锯到最后,屏幕上的一张照片跃入眼帘。
宴星回的心脏猛地一缩。
玫瑰花丛娇艳欲滴,坐在秋千上的女孩身穿兰亭明湖初中的校服,弯弯眼眸盈着灿烂笑意,好似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
宴星回大脑嗡鸣作响,喃喃道:“春音,是春霁的妈妈。”
宋尔云刚将助理们送出门,转身听到这一句不由得一怔,又听得宴星回道:“我记得……明湖初中和我读的信德初中只隔一条街。”
宋尔云的脸突然没了血色,几步过来,拿走宴星回手里的手机,匆匆地翻看了遍报道,视线定格在新闻底端的日期上。
宴柏山揽上宋尔云的肩,不动声色地提醒:“你吓到星星了。”
宋尔云有些仓惶地抬头,撞上宴星回探究的视线,勉强笑了笑道:“我就是太惊讶了……没想到春音是春霁的妈妈,怪不得那天接春霁过来住的时候,她帆布包里有好几本画册。”
宴柏山极自然地道:“画的事先放一边,餐厅里的菜快冷了,星星去洗手准备吃饭,不然赶不上你的晚自习。”
宴星回从宋尔云的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轻嗯了声,进了一楼共用的卫生间中,反手关上了门。
密闭安静的空间让人思绪无限下沉,溶解多余的情绪,将错综复杂的万缕千丝信息尽数沉淀,被理智催化着,生成胸腔中膨胀到让人几近发疯的燥热和探究欲。
镜面里倒映着少年俊美深邃的面容,神色冷静到了极点,修长的手指往后抓拢碎发,饱满额角连同某道藏匿的淡色伤疤完整地暴露在光亮下。
几缕黑发轻飘飘地落下,再次遮掩住额角的伤。
轻响的细流水声中,宴星回按压下一泵洗手液,按照习惯的七步洗手法耐心细致地洗干净手,又抽了纸巾擦干水珠,从校服裤袋里取出一条手链。
褪色的陈旧红绳套上骨感的腕间,一寸寸收拢,直至贴合,红绳间的星星与金珠静静闪耀微光。
身世
刚走到餐厅,宴星回的手机响了,拿出一看,是卓一打来的电话。
宋尔云和宴柏山坐在餐桌前,一眼就看见少年低头看手机时,瘦削手腕悬戴着的一圈红绳手链。
宋尔云惊诧问:“这条手链不是很早以前就丢了吗?你在哪里找到的?”
宴柏山皱着眉宇:“那个叫春霁的女孩给你的?”
宴星回嗯了声,一边抽开椅子坐下,一边接起通话问:“怎么了?”
通话对面响起卓一有几分抽搐的声因:“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
宴星回诧异道:“到底什么事?”
“我刚回教室,见和春霁一起吃饭的那几个同学都回来了,就问了句,她们说春霁先一个人走了。”卓一唔了声,“可能是我多心了,但总觉得有点奇怪。”
宴星回面上的轻松神色渐渐消失,道:“我知道了。”
挂了通话以后,宴星回在消息列表里找到春霁,拨了过去。
宋尔云坐得近,目睹着他的手机上没人接听的通话,忍不住问:“联系不上春霁?”
宴星回心底禁不住开始发沉——在学校外面要是被人找了麻烦……
宋尔云指尖颤抖起来,道:“不会又……我、我去给周泠玟打个电话……”
宴星回记得这个名字。
周泠玟,宋尔云的高中好友,毕业后考入了警校成为了一名刑警。
宋尔云曾笑着道周泠玟在高中时就迷《重案六组》《法证先锋》类似的港剧,最后不顾劝阻以能去985高校的分进了警察学院,成了一名优秀刑警还回了高中发表演讲,成了学弟学妹们的榜样。
也是从周泠玟开始,她们那所高中有了更多的选择进入警察学院的女孩。
宋尔云和周泠玟一直保持着联系,平日里周警官、阿sir地亲昵笑着唤,宴星回从未见过她这么惶恐地直接喊周泠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