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春霁伸了手,掌心里是两颗玻璃纸糖,女孩子望着他的眼眸亮晶晶的,好似在笨拙地宽慰他不要生气了。
宴星回怒火更甚,声音硬邦邦的:“我不喜欢吃糖,你以后也别给我了。我说过的——在这个家离我远点,你别来敲我的门了。”
门哐地震响关上,似整个房子都在抖。
春霁站在原地,神色变得失落,将手里的糖果缓慢收拢握在了掌心里。
隔壁书房的门开了,宋尔云迟疑问:“星星和你吵架了?”
春霁勉强挤出个笑,独自回了客卧,将书包放在书桌上,打开小抽屉。
里面堆着满满一抽屉的玻璃纸糖,像缤纷宝石般高高堆积,闪烁光芒。
春霁将手中的糖放了回去,关上抽屉上了锁,抽出书包里没写完的习题册,继续做题。
算了两道,春霁的笔尖悬在白纸黑字的题页上迟迟未动,神色怔然,黑睫轻轻一颤,一点水珠滑落脸颊,突兀砸落,洇湿了纸页缓慢地晕开来。
星星果然不记得她了。
手链
万籁俱静,夜色深重,高悬的银月透过薄纱窗帘在房间里洒落一层朦胧月光,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显示半夜两点半。
宴星回躺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只觉胸腔里好似翻涌着一团燥火,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他放话不要再来找他时,春霁注视着他的伤心眼眸。
就像是清透脆弱的琉璃,下一刻就要破碎。
宴星回顶着一头毛躁短发坐了起来,拿起手机,微信显示有几条未读消息。
他心脏漏跳一拍,点开来,视线迅速扫过一排标着红点的消息列表,却不是某个熟悉头像。
宴星回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在想什么?
他扔了手机在床头,本打算继续睡,视线倏地停留在了书架上,一个扎着漂亮缎带的方形礼物盒躺在月色间,好似散发着淡淡光亮。
那是春霁住进来的那天在晚上敲门硬生生塞到他怀里,他回房间后随手放到了书架的空位上,本想找个机会还回去,但又忘记了。
摆在书架上的礼物盒好似潘多拉魔盒,无声地引诱着人打开。
吧嗒灯座按键被按下,房间灯光照耀,宴星回宛如被塞壬歌声蛊惑的迷途旅人,一步步走近,站在了书架前。
彩纸包裹的礼物落在手中,有一些分量。
粉色缎带落在地面上,呲啦撕纸声响在安静的房间中响起,一寸寸显露里面礼物的真实面目。
宴星回气笑了。
是一本厚实的书,封面一排闪亮亮的烫金大字——全国高中化学联赛模拟试题。
大概是听说了他参加化学竞赛的事,特意挑了相关的习题册。
问题在于这本书他早买过了,刷过两遍。
宴星回将厚题本随意一翻,哗啦啦纸页翻动声中,却有一抹金色在书页间飞快闪过。
少年站在书架前,缓慢地蹙了眉,修长的指尖往前一翻,瞳孔微缩。
书页中间躺着一条手链,红绳褪色黯淡,显出岁月流逝的痕迹,红绳上几颗小小的金珠簇拥着最中间的金色星星,星星上刻着一个福字。
星星上刻着的小篆的福,是他擅长书法的爷爷亲手题的字。
宴星回眼眸中闪过茫然。
这是他小时候的手链。
他出生时不足月,身体羸弱,数次生病发烧进医院,在鬼门关前打转一趟又一趟。
宋尔云本给他取名宴曜星,希望他的人生似闪耀星辰,后来托关系改了名。
星回,只希望星星平平安安回到他们的身边。
宋家书香门第,本不信鬼神之说,他小时候有次高烧连续不退,他爷爷请了大师给他批八字算了命,求来这条金珠红绳,自此以后,他的身体就奇迹般真的一天天好转起来。
大师嘱咐,宴星回的第一个本命年犯太岁有大劫,红绳佑他平安,不能离身。
宴星回只记得自己十二岁那年生了一场许久未有过的高烧,来势汹汹,连带着那一段时间的记忆也变得如云雾般模糊,醒来时,腕上的星星红绳就不见了踪影。
他还问过宋尔云,宋尔云坐在床边,眼圈发红:“不见了就不见了,人回来就好。”
可这条手链怎么到了春霁的手里?
窗外的夜色如浓墨般漆黑,随着指针缓慢移动,天色逐渐转明,呈现着渐变墨蓝的色彩。
五点四十的闹铃准时响起,客卧中的薄被伸出一条纤长白皙的手臂,摸索着关闭了手机闹铃。
春霁浓密的黑睫轻掀,慢吞吞地坐起身,脸颊因为充足安稳的睡眠而泛着红润,她伸手打了个哈欠,眼尾溢出点点泪光,掀被下床开始洗漱。
收拾完,春霁打开门准备往外走,就被外面伫立的身形被吓了一小跳,脚步猛地一顿。
宴星回站在门外,下眼睑落着一圈青黑,浑身萦绕着昨晚没睡好的暴躁气息。
少年举起手里的一圈红绳,声音沙哑:“为什么你有我以前的手链?”
春霁的视线落在那条手链上,原本恢复了平静的心境掀起阵阵涟漪,她低了眼眸,避开了宴星回的视线,从他身边走过。
擦肩的瞬间,宴星回惊愕了一瞬——饶他昨晚预设过无数种春霁被质问后的反应,也没有一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