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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骄子跌落云端,锦衣玉食变作馊饭冷浆,笔迹还能有九分相似,实际上已经是十分了。
“当真?”何霆昭随军中向导外出制图时偶遇碑林,也是无心所得,就道:“那地方还有十来块石碑,不过大半都残缺断裂了,而且还是狼族领地,我刚拓完一块就有几匹狼围上来了,只能走了。”
季悟非轻轻点头,原本只是来品鉴欣赏,没想到遇上先人遗物。
“我能否带回家中,做个比较?”
“这个自然。”何霆昭立即道。
季悟非便将这几张拓印交给随从收了起来,又坐下来吃一盏茶,看几副当世画家的作品。
“这是阿瓮(weng四声)给我的。”
阿瓮是祝云晟的小名,祝家的男儿的大名不一定是祝老将军取的,但小名一定都是些鼎、瓮、甑之类的器皿之词,寓意是希望孩子身体康健,敦敦实实,武艺出众。
但,祝云晟是个书生身子,看起来和和气气,笑起来人畜无害。
“李公画马乃古今第一人,去岁作古之后,他所画作增价不少,阿瓮竟也得了这样的好东西?”
季悟非用压尺轻轻拂过画,在两端压平,细赏起来。
“你这人要么不说话,要说话总没句好的,难怪阿瓮每回见你都讷讷的,笑也噎住了!”何霆昭叹了口气,继续道:“正因如此,阿瓮才把这几幅画暂存在我这,省得搁自己家里,搁着搁着就没了。”
不论是平头百姓,还是富贵人家,无嫡母之嫡子所处的位置最是尴尬。
若只看祝云晟这个人,何霆昭其实觉得做妹夫还不错,可嫁娶之事是两家人的结合,远没有这样简单。
何霆昭和季悟非赏画闲聊,说着说着,便说到那日他与祝云晟、赵丰裕一道上山打猎一事。
“在北丘寒的草地上跑过,跟着狼群一起猎鹿,再回到这小猎场里,总觉得没那股子劲儿。”
“既如此,可拔得头筹了?”季悟非的目光落在角落杂物筐中的一只箭囊上,道。
何霆昭笑道:“明知故问,我和阿瓮用弓箭,小侯爷用连弩!”
赵丰裕是瑞王嫡次子,世子之位轮不上他,做个闲散侯爷更合乎他的性子。
围场是皇家围场,那些侍卫赶鹿赶猪,两腿刨地都快比马跑得快了,赵丰裕就算一弩扫过去全部射空,也会有所收获。
那三人说起来都算是会些骑射功夫的书生,只有季悟非喜静恶动,更厌杀生之事,所以从不会参与狩猎。
不过,他投壶倒是玩得很好,年节里相聚玩闹起来,季悟非只要肯玩,必定夺魁。
顺着季悟非的目光看过去,何霆昭笑了声,走过去将何青圆做的箭囊拿起来,道:“我这小妹啊,倒是辛苦做了个箭囊给我,可瞧这箭囊上的猫儿,简直像是给孩子玩的,带出去非得叫小侯爷笑裂肚子,阿瓮说不准还会觉得有意思。”
季悟非这一双手伸出来修长优雅,可执笔拈墨,可弹琴拨弦,最是风雅。
何霆昭见他要,就把箭囊递了过去,季悟非细看了一会,指尖轻轻抚过那代表猫须的几个洞眼,道:“你这小妹做什么都有模有样的,针眼戳出来的猫儿也是活灵活现的,眼珠竟能看出神韵来。”
何霆昭又瞄了一眼,笑道:“是有些意思。”
何青圆此时才到自己院里,面上红晕尚未完全散去,只得躲进内室,蜷进玫瑰椅里,抓起闲书乱翻一阵,半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中皆是对季悟非那惊鸿一瞥。
‘原来还能有这般样貌的男子。’她实在是见识浅薄,贻笑大方了。
何青圆想着,就见秦妈妈走了进来,面色不大好。
浣秋跟在秦妈妈身后,垂着脑袋,一副做错事见不得人的样子。
“庄子上来人送收成,其中就有浣秋那口子,连娘带儿都来了,叫管事的递了话进来,说要见浣秋。”
“他说见就见?我说不见。”何青圆觉得自己总不至于连下人的意思也违拗不了吧。
秦妈妈一脸为难,道:“管事的消息是递到夫人院里的,夫人已经答应了,叫人传了话来,叫浣秋回去住几日。”
何青圆看了浣秋一眼,见她竭力压制面上苦涩,明白她心中很不愿意,就道:“那我同娘说去,索性这回就让他们拿了和离书来。”
浣秋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何青圆,见她真的起身往外去了,连忙跟在后头,秦妈妈却是面色沉重,连唤了几声‘姑娘’。
何青圆站住脚,不解地看秦妈妈。
秦妈妈看看她,又看看浣秋,委婉道:“怕是没有这样简单的。”
何青圆没说话,只站了一会,不知在想什么,再抬腿,还是走向了董氏的院子。
笨如小鸡
秋收忙碌,田头忙,账房也忙。
庄户们送来的收成是外院一套账,内院也一套账的。
董氏和何风盈母女俩正对坐了在记账,说忙也忙,笔耕不辍,说闲也闲,总还有功夫吃糕饮茶。
不过何青圆到时候,她们才吃过糕点,正开始忙呢。
何风盈是打算盘的好手,噼里啪啦奏个不停,落在俗人耳中,这都是金银铜锭之声,比之箜篌筝琴更为悦耳。
何青圆在九溪没有学过珠算,更别说管家了,所以何风盈每隔一日就让六福去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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