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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娘这门婚事定得早,祝家姑娘多,聚得起人来,常请她去吃茶看戏,即便不是回回都应,十次总也去个五六次,这么些年下来早都熟络她们那一套做派了。”秦妈妈一边说,一边伸手掸平床褥,又从何青圆枕头底下摸出她快串好的米珠簪花,抿着簪柄笑了笑,道:“姑娘你是不知道,外头穷人家的孩子能为了一块糖打得亲兄弟掉牙,府里的姑娘就能为了一朵头花污栽姐妹。”
何青圆听罢,认认真真地道:“那还是我和阿姐好。”
在秦妈妈的笑声中,她偷偷在心底想,‘人太多,嫁妆都分薄了。’
小小狼崽
归家时,何青圆给何风盈的礼物是九溪的绸缎,何风盈还算瞧得上眼,已经让绣娘做了身裙子来穿,今日便穿在身上,轻悠悠的料子,浓郁郁的茜红,金丝绣纹,看着非常点眼,很是符合何风盈的喜好。
但这料子其实是在董氏暗示下挑的,那时候何青圆上哪知道何风盈的喜好去?
“妹妹做的箭囊还真是可爱。”何风盈笑着把箭囊还给浣秋,捋了一下裙边。
她裙上的金线耀目,光芒折到何青圆面上,让她有种水波摇晃的感觉,再一抬眼,何霆昭已经进来了。
远远看何霆昭一眼,何青圆就觉他像董氏,像何风盈,但不像她。
何霆昭是瘦高个,换过一身家常青衫站到各人眼前,五官端正俊朗,看起来就是个翩翩佳公子,文生气很重,但额角却有一块杏子那么大的疤,给他周身的沉稳气质更添了一种粗粝的质感。
董氏昨夜已经见过他了,也知道他破相的事情,所以何青圆今早去给她请安的时候,便觉得她莫名惆怅。
“阿兄,你,你脸上怎么落了块疤。”
何风盈急切地上前,何青圆本来动作就犹豫,只好收回脚站在原地,看着何风盈不可置信地用手指去蹭何霆昭额角的疤痕。
何霆昭被妹妹这孩子气的举动弄笑了,抓下她的手,笑道:“一块疤算不了什么,别担心。”
他转脸看向何青圆,笑道:“小妹?可还记得阿兄吗?”
真是奇怪,怎么谁都要这么问?
何青圆又不是出生喊娘,满月走路的神童,当然不记得,见他笑容亲和,就迟疑着摇了摇头。
“我们上京的时候小妹才三岁,还没记事呢。”何风盈挽着何霆昭进正屋,又道:“你脸上落了疤,然姐姐可知道这事儿了。”
何青圆落在后头,心里琢磨着,‘然姐姐应当就是阿兄的未婚妻林氏了,林然?还是林什么然呢?’
女子的闺名不会随意叫外人知,何风盈显然与林氏熟悉。
林氏其父是兵部尚书,何霆昭科考那年他是主考官,所以也是何霆昭的恩师,这门婚事原是林尚书先看中了何霆昭,想着家中有女年岁相当,故而婉转告之。
何迁文自然是满口答应,若非何霆昭要去边关历练,两人去岁就该成婚了。
“等下就要去尚书府拜访了。”
说到这事的时候,何青圆觉察出何霆昭一丝紧张,毕竟是要去老丈人家嘛。
进了屋,几人落座。
何霆昭给家人带来了很多礼物,装在一只箱子里抬了进来,何风盈见顶上是两条胡人的长绒披肩,非常宽大厚实,笑道:“底下有什么这么重?”
“给爹的印石,北丘寒产的印石通透细腻,白玉沁红。”何霆昭道。
婢女们将披肩取出来的时候,何青圆见到一团雪白从箱子里蹦了出来。
起初她还以为是什么好皮子被连带着扯了出来,没想到那团皮子活会滚会动,还会嗷呜嗷呜叫。
是活物。
众人惊叫不已,眼见那东西朝何青圆滚了过来,虽然是‘滚’过来的,但动作十分敏捷。
可它套着嘴笼,嘴笼上还连着一条长长的锁链,拖在地上‘咔啦咔啦‘响,非常累赘,被何霆昭顺着锁链就提溜起来了。
“阿兄,你,你别勒着小狗了。”何青圆还是头一回这么近瞧一只狗,还是一只小小狗。
祖母窦氏不喜欢在身边养什么活物,养猫嫌意头不好,养狗嫌闹腾吵闹,养鸟嫌随地乱屙,养鱼嫌水汽阴森。
所以何青圆从小到大只养过几条只知道吃桑叶的白蚕,留下满屉的桑沙,然后化成不怎么好看的大蛾子飞走了。
“伤着没?!怎么给它跑进这箱子里来的!?”何霆昭问。
小狗明显还是幼犬,可却小题大做的戴着嘴笼。
“没有,它没咬我。”何青圆一脸担忧地瞧着,觉得何霆昭手重。
“这可不是狗!是狼崽,等长大留着配种的。”何霆昭见她无知,笑道。
北丘寒军中的狗全是短毛,耐不住寒,一到冬天,只有十几头混了狼血的狗还算有精神,其他全都畏畏缩缩的。
何风盈闻言更是紧张,道:“阿兄,快,快把这畜生关起来!”
那小狼都不确定有没有三个月大,裹在绒毯里睡了好大一觉,浑身的毛都被压扁了,只有刚才被掀出来的时候惊了一惊,现在已经稳住了,即便被提着脖颈悬在半空,还在懒洋洋地打呵欠。
“这么小,离了娘,不好吧。”何青圆说得很小声。
何霆昭无所谓地道:“北丘寒的狼都是褐灰色的毛发,除非下雪,否则这么毛的白在荒原上太点眼了,狼娘都是要叼出来扔掉的,也难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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