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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断折,建业也在变。昨日苦楝树不开花,今日开花。
今日水渠中流走的水绝不是昨日的水。
荀靖之和第五岐的关系,也会变……吗?
荀靖之回答第五岐说:“我不躲你。五岐兄,我昨天没反应过来,屋外又有人在,所以我先走了。是,一切都会变,但是有一样东西,很久没有变过。”
第五岐看着荀靖之,荀靖之抬手捂住他的眼睛,说:“你闭一下眼睛,我告诉你。”
第五岐闭上了眼睛,荀靖之感受到他的眼睫毛在自己的手心中颤动。他靠近第五岐,心脏如同被人攥在了手中,酸疼、胀痛,被抛掷在酷热与寒冷之中……他强迫自己去做接下来的这件事,一如他以往强迫自己不去生出这个念头——他捏起第五岐的下巴,看向他的嘴唇,然后松开了捏着第五岐的下巴的手,在第五岐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心跳变得疼痛,但这与痛苦无关。他放下捂着第五岐眼睛的手,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的眼睛很难受,眼睛也像心脏一样酸涩……是了,在爱慕的人面前表白心迹,令人战栗,并且恐惧。
其实他根本听不见周围虫子的鸣叫了,也听不见水流声,他佩服于自己此刻表面上的波澜不惊——他没有回避第五岐的目光,看着第五岐说:“我喜欢你,就是这样的喜欢。很久很久,没有变过。”
作者有话说:
崔琬看的是梦枕貘老师的《生成姬》,他讲的情节和原文出入很大。
偷闲2
我所在意的,只是你怎么看我。
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很奇怪,它最初让人察觉到的是苦涩,这种苦涩如同一层坚冰,或坚硬的外壳,敲击之后,沉闷闷的,让人以为其下也平平无奇。
坚冰偶然裂开一道缝隙,原来其下炽热,有一团燃烧的金色火焰。温热自缝隙中漫了上来,人自缝隙中察觉到甘甜的滋味。一层苦涩的硬壳,是一种保护,感情是不能忽然剥离出一层外壳的——燃烧得太炽热的火焰,不可以突然暴露于风中,否则燃烧太得旺盛,轰轰烈烈烧过,还没烧干净,就过早逝去了。
荀靖之对第五岐说:“我喜欢你,就是这样的喜欢。”
什么样的喜欢,会亲吻对方的喜欢。
冰上裂开一道裂痕,火焰细细流淌,第五岐一反常态,几乎有些慌张了。荀靖之发现他的好友好像烧了起来,脸红得吓人。
荀靖之站在道边,忽然笑了笑,眼睛弯弯的。他的心里有一百种情绪、一万种情绪,滋味多得无法数清,但是他最直接察觉到的是开心,一种带着一点做坏事得逞的孩子气的开心——五岐兄也会这么慌张吗。
人的一念,瞬息万变,荀靖之想着第五岐的时候,脑海中忽然浮起了《高阳乐人歌》的碎片:“何处舐觞来?两颊色如火。”“自有桃花容,莫言人劝我。”他随手抓住一个碎片,脸红。很久很久之前,第五岐喝了酒,脸有桃花之色——他忽然对着荀靖之叫“好哥哥”的时候,看着可丝毫不慌张啊。
荀靖之以为第五岐没有慌张这种情绪呢。
荀靖之歪头看着第五岐,笑着问他:“好哥哥,怎么不说话了。”
原来第五岐的脸还能更红,连耳朵都红了。荀靖之毫不怀疑,如果家仆没有牵走他们的马,第五岐会立刻骑马逃跑——就像他昨天从侧殿走了那样。
第五岐不逃跑,他拉起荀靖之的一只手,让他摸住了自己的脉门,自此处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第五岐说:“嗯……不会说话了,我得想一想怎么说话。”
荀靖之和第五岐沿着大道往前走,四月的风吹过第五岐的脸,他脸上的热意似乎稍稍消散了一些。
二人身后远远传来了马蹄声,有人过来了——这是在郊外,一个并不算私密的地方,偶尔会有路人经过。
荀靖之听见马蹄声,觉得自己刚才太大胆了。可能会被人看见。但是……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想那么做。
第五岐冷静了下来,说:“奉玄,我很怕自己会让你为难。我对你而言,很重要,我怕自己利用了你对我的重视,我对你说了心里话,你会不好意思说什么,进退不得。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不能收回去了。我们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会变得尴尬吗……昨天我想了又想,我后悔自己说的话,但也没那么后悔。”
荀靖之说:“五岐兄,我以为你什么都不会说。我也不会说出来……就这样吧,我们一直当朋友。一切都会变,但是我们会是朋友。我昨天听见你说了那句话,我人都傻了,我想啊……你真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第五岐淡淡笑了一下,说:“我要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我不是个傻子了吗。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也知道什么是爱慕、喜欢。没有人会天天想见自己的朋友,我认得清自己的心意。”
车马从两个人身边走了过去,七宝车中的人从车中向后看,叫荀靖之:“郡王?”然后让仆人停住了马。
车中的人是一个周姓的门阀子弟,他叫了荀靖之“郡王”,荀靖之向他点了一下头,示意是自己。周家的人中,不评论私德,周紫麟确实很有才干,至少周紫麟是会认真处理公务的。这个周姓子弟是周紫麟的族叔,在户部任职,荀靖之和他打过交道,荀靖之之前找他要一封文书,他说自己头疼,下午再给荀靖之送过去,荀靖之以为他身体不适,没想到他说自己昨夜喝酒喝多了,所以才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