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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骜珩本来乱成了一团浆糊的脑子现在才终于舍得动了,他眼里都是江州那张逆着光的漂亮的几乎要让人心脏缓停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浑身的疼痛都静止了,也是在听到江州加重了的语气之后,他才突然清醒过来,掩饰一般的挪开了眼睛,轻轻抽了一口气,说:“……我腿卡里面了。”
颜丽牵着小男孩跟在后面,因为怕小男孩晕血,用手挡住了孩子的眼睛,小声说:“小磊,别怕,别怕……”
却不料王小磊十分淡定的扒拉开她的手:“颜老师,我不晕血,也不害怕。”
“啊。”颜丽诧异地看着这小孩一眼,“好勇敢。”
“江老师是在救人吗?”王小磊攥紧了小拳头,一双大眼睛滴溜的朝着车里面看,“啊,大哥哥卡在里面了,还流了好多血,好可怜。”
周骜珩的左腿膝盖受了伤,但是并不严重,即便如此江州还是弯腰轻轻托着他脚踝,跟捧着一件易碎品一样把他左腿挪出来,中途周骜珩还往回缩了一下,被江州冷声叮嘱:“别动。”
周骜珩僵了一下,就不动了,两条胳膊跟机械臂似的不自然的撑在一边,眼睫扑扇着眨了几下。
“右腿流了很多血,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扎进去了,不太好挪,我试试看看,但如果实在弄不出来的话,我已经叫了救护车,让专业医生来做。”江州低声说着,接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安抚性的拍了拍周骜珩的腿,“周少别担心,我会很轻的,不会让你太疼。”
周骜珩肌肉紧绷着,偏了偏头,过了一会儿才低低的“嗯”了一声,嗓音有点哑。
周骜珩今天的心情,实在是称不上好。
主要原因还在于老头子周围胜身上。
周家是海城名气颇盛的大家族,乾隆时期就已经靠商贾起了家,珠宝生意尤为兴旺。而家族底蕴深厚,财富也代代相传,子嗣绵延不绝,人才代代辈出,只是到了周骜珩父亲周围胜这一代,似乎有点跑偏的趋势。
周围胜这人,从小就比周家同辈里其他子弟要聪明,但有多聪明就有多不着调,从小就不乐意把心思放在做生意上,反而对弹钢琴玩艺术,曾经周老爷子给他的人生规划,就是要他到海外去留学,去读金融贸易,然后回来继承家里的产业,没想到这人一去不复返,且表面上似乎听了老爷子的话钻研金融,暗地里却去玩了一系列的乐器,并且在国外染上了赌瘾,眼看整个人就要无休止的颓靡下去的时候,周老爷子终于受人提醒,把他给从国外给揪了回来,并且勒令他——既然没心思在生意上下功夫,那就赶紧找个女人生个孩子,让孩子继承大业,也免得周老爷子成天看着他这烂泥扶不上墙,生气的胡子都掉了一大把。
周围胜被周老爷子圈禁在家里,名为思过,实际上是为了叫他戒掉那上不了台面的瘾。周围胜表面上就是乖顺许多,仿佛戒掉了,但是实际上还是记挂着那点桌上的玩意儿,并且还心心念念的去国外找自己的初恋——一个洋女人。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周老爷子是狐狸变的,怎么会察觉不出他的心思?在周围胜偷偷逃跑了几次都被抓回来之后假意顺从地稳住他说,等他戒了瘾,就让他重新回到国外进修,到时候再去找那个女人也不迟。
表面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实际是在熬着周围胜,等到他彻底绵软了性子,才强硬的压着他的头把他押上了婚礼现场,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周围胜才知道,周老爷子要让他娶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女人做妻子!
周围胜被老爷子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行为彻底的激怒了,到了婚后也对娶来的妻子不管不问,甚至连赌瘾都因为过长时间的耗磨而冷了下来,反而渐渐沉溺于另外一个爱好——玩女人。
于是在周骜珩亲妈肚子里还怀着双胞胎时,周围胜就没日没夜的流连花丛,并且为了更方便自己行事,还开设了许多夜总会,都是表面金碧辉煌内里肮脏龌龊的勾当。
而周骜珩亲妈因此得了抑郁症,抑郁症发展成精神病,有一阵没一阵的不清醒,等到双胞胎生下来之后,就跟周围胜提了离婚,并且带走了其中一个男孩——那个不被周围胜所喜欢的患有听力障碍的男孩。
周骜珩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亲妈和亲哥,周围胜厌恶自己的原配妻子,也不让他去找亲妈亲哥,于是时间久了,那两个人杳无音讯,竟然成了天各一方,互不联系的模样。
周围胜对自己这个唯一留在身边的儿子控制欲极强,周骜珩的所有行事都要一板一眼的按着他规定的方式来。这么些年的压制弄的周骜珩身心俱疲,还要从半大少年开始就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务和父亲花天酒地留下来的那些烂摊子,怎一个愁字了得。
而好不容易现在周围胜年过半百了,年纪大了,没了什么折腾的心思和劲头,周骜珩也能好好的喘口气,结果这老头子不鸣则已,一鸣憋了个大的,昨天周骜珩在公司一番焦头烂额的开过会之后刚刚回家想要歇上那么一会儿,多日不见的老头子就神出鬼没的,目光烁烁的闪现在他面前,面色红润,皮肤光泽,整个人神采奕奕,几乎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儿子,爸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爸又有儿子啦!”
周骜珩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