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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能感觉到他的不悦。
明念这个人,情绪藏的深,强势却浮于表面,让人不敢轻易违抗他的命令。
过去两年,明念一直严格控制他的人际交往,连招入画室的那些学生都不愿让他决定,名额连同具体信息必须先在他那里过一遍。
而无论出现在他身边的朋友是男是女,明念都会先行调查之后才允许或者不允许江州和他们交往,那管教严格的模样曾让莫临不止一次的在他面前吐槽“你那男朋友怎么跟你爸似的,什么都管你。”
江州常常无言以对,其实有很多事情他不好跟莫临说,所以莫临自然也就不会知道,这人在床上对他的“管教”更严格。
明念明明根本不缺情人,却还要定期约定时间和他上床,明念毕竟大了他七岁,在各方面都比他会玩的多,很多时候江州就有些反感乃至于反抗。
而一周之前的摔门而出,也是因为自己不愿意和他上床,触了明念的怒火,所以一巴掌甩了上来,不是很疼,却足够羞辱。
“江州,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摆谱?”
“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你只不过是我身边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明白吗?”
江州心尖颤动,那天是那个人的忌日,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跟别人亲热。
更别提被明念轻飘飘的两句话羞辱的脸色发白,颜面尽失,一颗心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忆起往事,眨了眨眼睛,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看着光亮地面上自己平静如水的脸,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明念,我们分开吧。”
分开,不是分手。
毕竟在江州心里,他们从未真正的谈过恋爱。
明念听到这句话,指尖一停,片刻后,忽然偏头轻笑出声:“江州,你在说什么?”
他脸上的笑容带了些不可思议:“你再说一遍。”
“我们分手吧。”这次江州用了“分手”这两个字,让自己的语气和用词显得正式,“这两年被我占着男朋友这个位置,实在对不住你,我——”
“江州,”明念忽然打断他,语气竟然并没有十分的暴躁,而是一字一顿,“是不是我跟那个女人接吻,你心里不舒服了?”
他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奇怪的希冀,然而江州并没有如他的愿回答,而是摇头:“没有。”
十分认真:“这是你的自由。”
自由……明念笑起来,十足讽刺,什么狗屁倒灶的自由!
“你给我的东西我会很快收拾出来还给你。”江州想起那些动辄几十万的礼物一直被自己好好的收着,心里轻松一些,“谢谢你这两年对我的照顾。”
“理由。”江州神色真挚,明念确认之后表情终于冷硬下来,“江州,给我一个理由。”
“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江州抬起头,说,“既然没有感情,在一起也没意义,还不如趁早分开,一别两宽。”
“……”明念后槽牙咬紧,江州毫不犹豫的直白让他十分没面子,心还隐隐的痛起来,他无意识的扣紧了大理石台面,冰凉的温度让他清醒一丝,没有做出来类似那天的打人事件,而是十分冷淡的说,“爱不爱的,你一个人说了不算。江州,我知道你这几天状态不好,有点失心疯,我不跟你计较。给你三天时间,你把话收回去,我就当没听到。”
说完,他一点没停留的离开,步履生风,背影凌厉。
江州却脱力的靠在墙上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有点儿意外。
明念竟然没失控发火。
但估计他也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吧,两个人的感情跟摇摇欲坠的蛛丝没什么差别,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掀起滔天波浪,断裂是迟早的事情。
轻轻吐出一口气,江州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往外走。
却不期然在不远处看到了靠着墙壁抽烟的男人。
宽肩窄腰,包裹在黑色西裤里的两条长腿隐隐的绷出漂亮的肌肉线条,烟雾缭绕了面容,有种暧昧不明的冷冽性感。
江州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这条通往夜场出口的必经之路。
脚步声在寂静走廊里荡起回声,仿佛一步一步能够踏到人的心尖上。
距离还有五六米时,男人侧了侧脸,看了过来。
这一眼就看的江州心尖微紧。
周骜珩生的好,二十七岁的年纪,眉眼间少年气却仍旧很重,骨相优越,鼻梁挺直,点漆般的锋利双眸漫不经心的望过来,恍惚之间有一种近乎猛兽的侵略性与压迫感。
有一瞬间,这张脸似乎和另外一张脸重合了。
但江州却很清楚,那个人从来都不会露出他这样的眼神。
周骜珩脸上没有笑,跟包厢里面游刃有余的浪荡模样截然相反,似乎忽然就变成了成熟男人的样子。
江州便记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周骜珩抽着烟,眼神里有着隐隐的不屑与嘲意,似乎含了一点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
他把烟圈吐在了自己脸上,在迤逦不明的烟雾缭绕中含着笑低声问自己:“你就是靠着这张脸蛊惑了明念吗?”
“还真是厉害呢。”
那一句话出来,含着近乎恶意的讽刺,江州听在耳朵里微微僵硬,却仍然无法控制住自己望向他的眼睛。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让他魂牵梦萦了无数个日夜,只期盼能够再见一次,现在却以这样一种突兀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江州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重锤击打过一样,血肉模糊,化为旷野,有苍凉的风吹过,原本寸草不生的贫瘠终于有生机回暖,虽然只是那么一丝丝的绿色浮现,却依旧让江州忍不住泪盈了眼眶,连忙把头低下,不让眼前人看出自己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