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1 / 2)
祝缨看看他,点点头:“好。”
金彪总看他爹喝酒,早就想尝尝了,但是他爹不给,今天终于有机会了,他很开心!说:“来福,给我也倒一盅,我也要贺一贺三哥!”
来福和小丫环都笑嘻嘻地道贺,给他们倒上了酒,祝缨在众人注视之下一仰脖,干了一杯!金彪赶紧跟了一杯,呛得鼻涕眼泪都下来了,咂咂嘴,说:“不好喝!”大人们都嘻嘻哈哈地笑着,也一齐干了一杯,再齐齐一亮杯底,同时大笑。
金大娘子说:“来福,小丫,你们也吃去吧,我们自己来斟酒吃饭。”
仆人们去灶下也安心吃了一餐好饭。
这边,桌子上,祝大一个劲儿地拉着金良喝酒,跟他道谢,张仙姑也跟金大娘子有说不尽的话。金彪什么话也插不进去,瞥了祝缨好一阵儿,把脸伸到她的面前说:“三哥?你不行啊!”
金大娘子骂道:“你又胡说了!”
陆超也嘻嘻哈哈地笑:“阿彪,不懂了吧?不能说男人不行的!”
金彪道:“不能喝么,就是不行!我还能喝呢!”
这孩子本性不坏,就是被祝缨对比得有点惨烈,他的年纪是祝缨的一半,看起来智力好像也只有祝缨一半的样子,金大娘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每督促,让他与周游似乎有了一点点的共鸣。看到祝缨不会喝酒,觉得抓到了这位“三哥”的弱点,上赶着过来送菜了。
祝缨端端正正地坐好,双手放在膝上,认真地看着他,说:“阿彪,你娘不叫你多玩玻璃球,你就都装在盒子里放柴房里藏起来了。你想偷酒喝,你爹不在家没有酒,你就拿了你娘放在匣子里的钱偷偷问过路的买酒,他哄你,拿水给你,你受骗了不敢说……”
“嗷!你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啊啊啊啊——”金彪一阵凄厉的长嚎,然后被金良拖去打了。
“兔崽子,你长行市了!敢偷钱了啊!”
金大娘子道:“他偷了我什么钱?我怎么不知道?”
祝缨一板一眼地回答:“我给要回来了,你涂了红色的那些个铜钱就是了。”
金大娘子的习惯,兑点红色的颜料,把自家铜钱涂一涂,然后就散放在一个钱匣子里,用的时候抓一把。
她说:“哦,原来是这样。”祝缨道:“大嫂你也是,别听街上那些神棍瞎说了,他们那个符水不灵的,都是骗你钱的。”
张仙姑伸手在祝缨面前晃了一晃,说:“不对啊,没毛病吧?老三啊,你是不是醉了啊?老头子,你快看看,这孩子跟平时不大一样啊!”
金良也不打儿子了、金彪也不嚎了、金大娘子也不再问了,摒气凝神地看着祝大和张仙姑怎么问祝缨。祝缨仍然坐得板板正正的,只有脑袋咔转到正对着张仙姑:“娘,你也是,别再跳大神了,你算命从来不准,驱鬼从来不灵……”
“哎哟!造孽哦!你说这个干嘛?啊?!!!”张仙姑十分不好意思。
祝大这回机灵了,喝着老婆:“你鬼叫什么?快把她带屋里,叫她睡觉!睡一觉就好了!”
祝缨脑袋又转向了他:“爹,你藏私房钱……”
张仙姑不拉女儿了,尖啸一声:“你从大牢里出来身上一文也没有,你身上的钱哪里来的?!!!”
金良看着不是个事儿,拽着祝缨起来:“走,我送你回屋去。大嫂,他住哪间屋?”
祝缨的眼睛又对上了他:“大哥,大嫂是好人,你别在外面弄相好……”
“哎!你这小子恩将仇报了啊!娘子,娘子,你别听他的!我没有我不是!”
陆超道:“邪了门儿了啊,以往听说发酒疯有打人的、有唱曲的、有骂人的也有问什么说什么的,这算什么啊?三郎,三郎,你说,甘大有什么……”
祝缨的脑袋转了过来:“陆二,你赌博出千,不好。你的手艺又不好,还使灌铅的骰子……”
甘泽道:“什么?陆二,你?”他一直知道陆超会出千,但是从来没抓住过,所以自己虽好小赌,但是从来不在陆超那里押大注,他的瘾头也不大,输的也不多,不过听到的时候还是要生气的。
陆超道:“你听我说!三郎,你快闭嘴!”
一时间,祝大、金良、陆超三人合力,把祝缨扔到了西厢房,张仙姑跟去照顾,把祝缨鞋袜除了,人塞到了被子里。
来福在后面吃饭,听着前面吵闹,对丫环说:“哎,前面可真热闹啊。”
丫环道:“那咱们快些吃,吃完了也热闹去。”
等他们吃完,金良和祝大还在跟老婆解释。一个说:“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什么相好的!是那天一个大嫂的车陷到地里了,我给抬了一下,人家谢了我!不对啊,这小子又不在场,他怎么知道的?”
金大娘子嘤嘤地哭:“那就是有了?!”
“没!人家谢我,就拿个荷包装了点香料!”
“我跟你拼了!”
那一个说:“我不偷不抢,每回自己省下的酒钱,不行吗?男人身上不能没钱!”
“那是你挣的钱啊?!”
陆超老婆没来,好点儿,跟甘泽说:“明天我请你喝酒。”
金彪高兴了,他娘打他爹,他脱身了,却不知道这场酒吃完,爹娘回家又想起来了,他爹恨他偷家里的钱,他娘恨他喝酒,一起打了他一顿。
打完儿子,金良摸着脸上的爪痕说:“以后再不能叫三郎喝酒了!哎,你还叫人卖符骗了钱?”金大娘子道:“怎么?要翻旧账?你荷包呢?”
两下熄火。
………………
祝缨等祝大和张仙姑送走了客人,下了床,趿了鞋,说:“都没吃好饭吧,来,吃饭了。”
张仙姑小心翼翼地说:“老三啊,你……”
祝缨说:“花大价钱订的,不吃就浪费了,这些够咱吃到明天了。”
父母二人不明所以,不过也是真的饿了,三人扫荡了半桌席面,又把剩下的都收进新碗柜里。祝大喝了点酒,虽然被老婆挠了,还是去睡了。张仙姑不放心,跟着祝缨回房,见祝缨正在磨墨准备练字。
她小心地说:“老三啊,你也睡会儿吧,厨房我来收拾,你大嫂子送了好些家什呢。”
祝缨道:“娘,我没喝醉。”
“啊?你?!”
祝缨道:“他们都不是坏人,可我不能喝酒,万一露了相就不好了。有这一次,叫他们知道我有这个毛病,以后就再也不会灌我酒了,有谁劝酒,他们还会替我挡着的。”
张仙姑放心了:“哎,对对,这样就最好了!不沾最好!你要馋酒了,我弄好酒来,咱就在家里关起门儿来随便喝!”
祝缨道:“娘,我不馋酒,酒喝多了脑子不好使。”
“那你写字儿,我收拾家什。”
她说去收拾,一会儿过来问一遍:“你金大嫂送的两口箱子,我弄一口放你屋里吧,以后盛东西好使,你这屋里东西也太少了。”
又过一会儿来问:“去年从老家那儿带来的货,怎么弄?”
又过一会儿收拾完了,又端了热水来:“喝口水歇歇,再写吧。”
祝缨已经习惯了她这样,放下笔说:“明天我再去订几个盒子,给京兆王大人和陈相公家送去。还有当时的牢头,一块儿蹲班房的。”
“啊?为什么?”
“王大人是好人,陈相公也给过钱,陈大公子也没作践过我,不得谢一谢么?当时的牢头,也没为难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