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5 / 11)
文件稿纸,我不经意扫了一眼,却似乎瞧见了我的名字,不由得一愣,再仔细看那份文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份拟好的婚前财产协议,甲乙双方分别是贺行和我的名字,比起这份协议本身,更让我震惊的是贺行竟然要把他三处房产和两家公司送给我。
我拿着那份协议翻来覆去看了两三遍,确认不是自己的理解有误。
这份协议是谁传过来的?又是谁让拟的?我脑袋乱糟糟的,正纠结时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紧接着就被人搂住了腰。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不多睡一会儿?”贺行从后面抱住我,我一扭头,嘴唇差点碰到他的下巴,慌乱地往后闪了闪,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贺行的视线越过我,看清了我手里的协议。
“看过了吗?觉得有哪里不适合的话可以提出来,我让他们再修改。”贺行语气平静,像是同我在服装店试衣服。
我捏着薄薄的纸张,想要问他许多问题,但话出口就只剩下三个字:“为什么?”
贺行似乎笑了一下,我耳边的垂发被他的鼻息轻轻拂起,带着蠢蠢欲动的痒:“我知道我那个傻弟弟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把你追到手,我不像他,对一个商人而言,时间就是金钱,金钱就是真心。”
我知道他的话没有错,但我不喜欢他说话时的语气,毫无感情,宛如谈判桌上的谈判机器,利益至上,步步为营。
“所以你打算用钱把我追到手?”我推开了贺行的双臂,转过身直视着他的双眼,语气平静的问他。
贺行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接着才开口,他做了一个摊手的动作,似乎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
“我只是不想再等下去了。”
“不管是两年还是两个月,那对我而言都太长了。”
贺行本领通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他可以把表白搞得像谈判,也可以将掺杂着权欲的扭曲乔饰成情意绵绵的情难自禁。
我有些恍惚,在贺言那里吃了大亏之后,我应该躲着贺家人的,更遑论是贺言的亲哥,那个看起来就很难搞的老狐狸贺行。
他从前是如何对我的,我并没有忘记,我也自知没苏妲己的本领,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将贺行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拿出公司和房产来证明他的澎湃爱意。
跟贺行过招,我是讨不到好处的,关于这一点,我始终坚信不疑。
“可是,为什么?”我又重复问了贺行一遍,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贺行却再次听懂了。
“付观宁,在我说出那三个字之前,你得先保证会原谅我待会儿的笨拙,毕竟我从来没跟谁表白过。”
房间再次变得安静下来,我耳边传来了海浪拍击船身的水花声,有节奏的,如心跳般的。
“我知道你有多讨厌付音存和他妈妈,知道你有多恨你爸爸,知道你自视矜贵,从不肯向谁低头,知道你性情凉薄,不会真正为谁心动,知道你为人傲慢,不善交际……”
贺行每说一句,便向前进一步,我从最开始的紧张到震惊,再由失望到愤怒——贺行就差指着鼻子骂我了。
我果真不该相信他,也别对他有任何期望,昨晚的事只当是他帮我一个忙,以后谁也别提才好……我一定是昏了头了,才会留在这里听他的“表白”!
就在我忍耐不住,想要推开贺行扬长而去时,他忽然话锋一转:
“我也知道你有多想你的妈妈,知道你会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流泪,知道你喝多了酒会撒娇,知道你习惯嘴上逞强、心里后悔,知道你的口是心非,言不由衷……”
我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看着贺行一点点向我靠近,他的瞳孔很亮,漂亮得宛如夏日清晨的露珠。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钩子,将我慢慢引回那个初春的午后,贺家后花园青石板路边的小苍兰,茂密的野草穿过我的指缝缠住了我的手指,我蜷腿倚在冰凉的木椅上,打了贺言一个耳光。
“付观宁,那天祖母生日会的后花园里我确认了三件事:
第一,你跟贺言果然不合适,
第二,你的眼泪真美,
第三,我更想看到你的笑。”
贺行的吻冰冰凉的,带着幽微的小苍兰香气,柔柔的覆在了我的眼睑上。
我从来都知道自己的酒量很差,如果没有今天贺行的这番话,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自己那天在花园里认错了人。
从耳后根蹿出的热意迅速升腾至两颊,我还没完全忘记那一日喝过酒的自己是如何对着“贺言”发疯发痴的。
我心里怨恨他忘了我妈妈的生日,面上装作不在意,又忍不住把能想到的恶毒词汇全丢到他身上;我让他快滚,又扯着他的衣角不让他离开;我给了他一个耳光,又环住他的脖子送上了自己的唇。
我的人生难得如此豁出去一回,像脱光了衣服,把自己心口最嫩的那块肉袒露给对方,因为不知道会换来对方的什么反应,玫瑰亦或尖刀,所以这对我而言无异于自杀式袭击。
在我之后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难免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懊悔,好在贺言从来没拿那天的事取笑过我,我只以为是他懂得为人处世的分寸拿捏,却没想过是自己认错了人,那天站在花园里看着我撒酒疯的从头到尾都不是贺言,而是贺行。
贺行大约是察觉到了我的心思,用手指飞快刮过我的脸颊,声音中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没关系,你喝醉酒的样子很可爱。”
我并没有被他的话宽慰到多少,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反正短时间内我是不想再见到他了。
“但你选择戒酒也是个明智的选择,因为你喝醉后会无意识撒娇,这很危险。”
我已经分不清贺行是真的认同我戒酒的行为,还是只是在借机调侃我了,他这个人的话向来三分真七分假,要掰开了揉碎了慢慢琢磨的。
“贺行,我……”我还没想好该怎么措词,一旁书桌上贺行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
贺行瞥了一眼手机的来电显示,眉头不自觉地微皱起来,他只留给我两个字,就拿着手机出去了。
“等我。”
我当然不会等他回来,贺行这一出去正好给了我离开的机会。
书房的门虚掩着,我刚推开一条缝就听见了贺行带着怒气的低吼:“贺言,你多大了?你以为你还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吗?!”
我搭在门把手上的指尖微微颤了一下。
贺行站在茶几旁,背对着我,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身影看上去高大挺拔。
他没有察觉到我走出了书房,跟对面说话也是极力压低声音,大约是害怕我听见。
“什么叫我看住他,你觉得我很闲是吗?!”
我不知道贺言因为什么惹恼了贺行,不过以贺言的智商,他干出什么没脑子的事我都不会意外。
“我最后提醒你一遍,”贺行忽然加重了语气:“你跟他已经分手了,当初既然打定了主意,现在就别黏黏糊糊的,贺家男人从不干后悔的事。”
如果贺言谈话中的这个“他”指的是我的话,那么我大概能猜出来贺行为什么生气了。
同时也从侧面证实了我的想法没有错——贺言的确是个没脑子的。
“贺言!别逼我发火,他喜欢谁,跟谁在一起,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没资格不许,少拿我当枪使……”手机那头的贺言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贺行愈发不耐烦,语速也越来越快。
我只觉得荒唐,不想再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