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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韫冰靠在她柔弱的肩膀上,闭着眼睛闻了一会儿血腥味,然后突然笑了出来。
“你笑个屁啊?!不是你自己说我很好看吗?!难道我还配不上你!?”林瑟玉恼羞成怒。
“没事……是我们畜牲的契约反噬……没事。”明韫冰费力地坐正,林瑟玉狐疑无比地盯着他,很快就站不住了,倒下去化成一条大蟒——这下连障眼法都维持不住了。
大蟒扭来扭去调来一片淋着水的白毛巾给他擦血,越擦越多,明韫冰倒也没反抗,不知道是没力气还是单纯不想动。
他轻声:“你是很好看啊。我也喜欢你,不过不是那种。”
“哪种啊?难道你不行?”林瑟玉不满喷气。
“差不多吧,他以外的人在我眼里跟垃圾差不多——你会对垃圾有欲吗?”
林瑟玉呆滞片刻后勃然大怒:“你才是垃圾!!”
明韫冰差点被她吼聋,还真的没刚刚被反噬那么难受了,深呼吸了两下,但很快就又说:“我说的是真的——很多时候,看见其他人的第一反应我只有恶心——我指的是那种纯肉体的恶心反应,情感上是一片麻木的,只有遇见他以后,这种反应才渐渐缓和了一点。如果没有他,我就是一只怪物。”
他语气很平静,就像说“今天天气不错”似的,然而话语里却是异常深重的伤口。
林瑟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稀里哗啦说了一大堆废话,明韫冰有问必答地陪她说话,但她能感觉出来,其实比起说话的内容,可能交谈这个行为本身,更能安慰他一点。
她这种受过上神恩赐的小妖,在天地之间宛若一粒尘埃,平时对勾陈上宫那是五体投地感恩戴德——要是玄帝有事要她付出性命,她肯定也绝无二话。毕竟这条命本身就是他留的。
但即使是她,在这一刻也忍不住对神明产生了一丝埋怨。
——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他一下呢?
一下也好啊。
那晚以后,两人彻底回到了陌生人状态。就跟普通的度化一样,梁陈安排任务,明韫冰负责完成,结束后游丝送记录文书过去,连见面都不用见。
明韫冰“招蜂引蝶”的体质在清野也得到了完美显现,来这里帮忙失物招领第三天,他小摊子前面的长龙就排到了二里外,火爆程度堪比千年后徐念恩徐国师的算命摊。
梁陈开始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具体是追查那只艳鬼,此鬼不难对付,但是极其滑手,几次设饵都被她逃走了。
这只鬼跟林瑟玉还有一点渊源:她是林瑟玉以前散播谣言里被造谣的一员,自己偏激走极端自挂了,看见林瑟玉她就异常仇恨——所以梁陈把这条蛇请下来当诱饵。
明韫冰每天把她抓过去问:“如何?”
林瑟玉咔嚓咔嚓啃苹果:“哦今天发现那玻璃心有个相好的,盯着奸夫就行了。”
不等套话她就竹筒倒豆子:“奸夫姓梁,叫梁丞,”那么大一双眼睛完全没注意到明韫冰脸色一僵,继续心大如斗地吧啦吧啦:“不仅是个人,还是本地的官府一把手!平时可清可正可像那么回事儿了,谁知道居然暗地里跟那玻璃心艳鬼私通!清野人知道以后一口咬定所有祸乱全是他弄出来的,这不闹着要把他架火上先砍再烤,大神正忙着拉架呢,你说说你说说……何苦来哉!”
作者有话说:
我们鬼帝大人又要开始了。
七请 处子约
“都是他!!”
“不到七天就有十几个活人被生生吸干,要不是他纵鬼行凶,怎么会一直抓不到?!”
“烧死他!!烧死他!!”
“切一片肉加一根柴!!给我们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滔天火光中架在火上的人面容一片模糊——甚至那张脸都被粗暴地烙满了火印,烫伤之下蓬头垢面,可想而知被折磨了多久。但那容颜之清俊还是可以窥见一二。
那人遍体鳞伤,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表情是平静的。不辩一词。
鬼魂在暗处蠢动,惊痛,伺侯。
不远处屋檐下,写着离字的风灯摇曳,明韫冰近乎空白地站在人群外。
有一瞬间他连声音、色彩都看不见了,林瑟玉、游丝、飞絮、甚至梁陈本人的身影都在视野中飘成了狂卷的飞灰,一片片地宣告这世界的残忍。
隔着群情激愤的人群,他看见勾陈回头朝自己看了一眼,那眼神本该是非常冷静的,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这样痛苦的时刻,上神那一眼却异常温柔。
好像在说,没有关系。不是因为这个。
但我怎么。
我不可能。
他没有动,从出生以来头一回脑子里所有的思绪盘算全部清空,就像被法亟按在无望涯暴打的那一百二十二天一样惊恐而无助,只能看见连绵的闪电一下比一下更狠毒地劈在身上。
好像是要疼的。但是又不是很疼。
因为他总是要看我。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他每看我一眼,我都像从巨大的罪孽中被短暂赦免。
“杀了他!!”
“杀了他——”
休息了一个多月的林瑟玉终于得以维持一天人形,跟他聊了几句就站在刑台下——双重保障来引那只鬼。
其实根本不用。
她一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