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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脚边一声低唤。
——这么一拉,大雪就没了窝着的地方,只好灵活地落到地上,挨着他们。
梁陈真的搞不懂为什么这猫总要来当“第三者”,低头瞪了它一眼,复又抬眸。
明韫冰慢悠悠道:“人鬼授受不亲。”
“你久未入世,很多规矩都忘了是不是?”梁陈不听反问,“像你这种随便把小姑娘领走的行为,在我朝,稍有不慎就能下狱的,知不知道?下不为例。”
说完,姓梁的就把他一带,并顺水推舟地转向了另一条道。
走了没几步,他低头一看——
明韫冰把木棉掖进了他的腰带里。在梁远情十分谴责的目光下,他笑了一下:“如此,你朝是有律了。不知在府中豢养许多妙龄少女,够这罪人几回秋后问斩?”
“罪人”梁陈:“……………………”
“什么就‘豢养’,说话这么难听。我那是雇佣,好吗?”他辩解道,“一年有三百天不在家里,偶尔回来想放松放松眼睛怎么了?我又没作奸犯科。——起开!”
大雪“嗷”的一声,被熹微堂听到动静出来的忍冬险险地接住了。
它哀怨无比地盯着把它当个球抛出去的梁陈,梁陈假装没看见,旋风一般把明韫冰带走了,比强盗抢亲还急。
忍冬掂量了一下大雪:“这是猫还是豹啊——?”
徐晓晓从门里说:“是只雪豹,快带进来陪我玩儿!”
明韫冰检查领地似的一路看过来,只发现了一件事——梁远情这二十多年在人间活的是真滋润。美人美景就不多说了,就连只院子里休憩的鸟,都是千金难求的白孔雀。
天色昏了,亲王府离市井远,静的只能听见早蝉鸣。四下里不太见人,月牙在侧,苏视早被安排去了雨亦奇阁,梁陈带明韫冰来的,是他自己住的地方。
叫做又蘸庭。
这是一座院子,偏叫了这个名字,边上还有一副对子,应当是出处。
梦中未饮畅,又蘸酒一杯。
看这歪字歪诗歪意思,肯定是出自梁远情手笔无疑。
明韫冰看那书法,再看梁陈,发现这人还一脸按捺不住的得意,不由佩服他的大脸,夸道:“王爷文采,怕是第一阶天内无人能敌。”
梁陈得意地进了门才回过神来:“不对你说什么?现如今第一阶天哪还有活物!就一面大盖钟戳在那里——你骂我是不是?”
明韫冰同情地想:“真的变蠢了。”
又蘸里早就有杨伯安排好的晚膳,热了两遍了,好容易见梁陈回来,杨伯连忙迎上来:“哎,王爷您这是哪儿去啦?苏大人方才回雨亦奇阁了,您说这怎么也不吃个饭再走呢?……这位公子是……?”
梁陈道:“他姓明,叫明韫冰。”
“哦……明公子……”
“杨伯,你先出去吧,把人带走。”
杨伯困惑:“那碗筷如何收拾?夜里王爷要伺候呢?”
“不妨事,”梁陈手里一片光一闪而过,大大方方地把自己骂了,“我不是人。”
“……………………”忘了这茬。
明韫冰对满桌子的山珍海味起了一点兴致,在桌边坐下了。
梁陈连忙挥手:“去去去,快出去,别在这跟前碍事。明儿记得来喊我早起,不过要是苏子呈大清早来吵我,就先把他关在院门外。”
一屋子的侍女侍卫就这么着被赶出来了,都退到了西边自己的住所里,不敢靠近。杨伯万分纳闷地殿了个后,在好奇心驱使之下,关门之前偷偷瞟了一眼,差点把腰间盘吓出去。
他原本以为“明公子”是他家王爷的好友,今夜是要抵足夜谈了,谁知道这一眼就颠覆了老头的认知。
——梁陈给明公子夹了颗红莓,没等人家吃上,自己臭不要脸地凑过去,代替了红莓。
那晚杨伯愣是没睡着,操心了一夜——
要是王妃真是个男的,圣上会用什么姿势打断他们家王爷的腿啊???
八赦 万问也答
在杨伯的梦里以不同的姿势被圣上打残的同时,梁陈也正在尽心尽力地伺候明韫冰。
鬼帝虽然是个“帝”,但其实没什么讲究的。因为凶煞没什么神志,他在寒蜮里,一切都能随心而动,几十天不说一个字也是有的,没人惯他毛病。
相比之下,反而是梁陈事儿颇多。
吃个饭也要十八道菜,江南最有名的厨子,精挑细选的食材。
明韫冰身为一只凶煞恶鬼,饮食自然是穷凶极恶的,从前茹毛饮血是等闲事,流渡里养了点清气,然而在冰里沉了那么久,也算是把那点本就稀薄的烟火气给冻掉了。
一朝入世,还真如积雪难消,长川难游,十分不适应。
他耗神太过,身体虚弱,碍着天刑又不能杀人,为了尽快恢复,只好捡起一点流渡时期养出来的兴致,开始对这人世迟迟地投来一瞥。
好在梁陈还在身边。
又蘸庭说是“庭”,其实是个院,不过窗子开的多,绿树又成荫,把窗全都打开时,就譬如庭院。夜里安静,烛火点的亮堂,坐的近时,能把眼睫有几根都数清楚。
伺候的人都被赶走了,明韫冰还没把那莓果看半会儿,梁陈就夹起来了。
此人脸上挂着招牌欠揍的表情,把那莓果送到明韫冰唇边一晃,又收回去:“说句好听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