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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神宫,只有他才能揭开这道符,进入这个秘密之地带。
进了门,他的心跳又快起来,每一次回来都犹如初遇,血液涌流,悸动不休。
卧房静静悄悄的,他轻轻打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勾陈上宫略想了想,转去了清明跟大雪的屋子——还没走过去,他忽然发现院墙上俩孩子的杰作,一时被震惊了,推门的手迟疑了一下。
“嘎吱——”门却很轻易地开了。
只看了一眼,他的注意力顿时就转移了。
俩神兽的床按照它们的尺寸定做的,其实只能勉强躺一个成年人。明韫冰睡在上面,是要微微蜷缩起来的——这动作跟他冷硬的外表比起来,过于柔软和不设防了。
凤凰流美华丽的尾羽就搭在他脸颊边,清明好像把自己当围脖了,就那么围着明韫冰修长的脖子,明艳漂亮的翅膀搭在他肩膀,却只是衬托。
雪豹蜷缩在他脚边,尾巴缠着他劲瘦的脚踝。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犹如在密林里邂逅了一只独角兽。
勾陈上宫随手一挥,边让两只神兽陷入了更深的沉眠。他则大步上前,每走一步,外头明媚的天光就寸寸擦暗,从门口到窗前这短短几步,就已是黄昏垂暮。
他往后绕,牵住明韫冰的手,穿过他的膝盖弯把他抱起来的时候,明韫冰就醒了。
他的眼睛在上神怀里睁开的那一瞬间,像猛击苍劲山岩后流泻而出的第一缕泉,又冷又灵。几乎叫他颤抖。
有时候,和光同尘的上神也会觉得,自己只为一个人,一瞬间而活着。
明韫冰盯着他的肩头,等上神都快把他带出门了,他才回过神,呼吸靠在他脖子边上,轻微的冷:“还以为是梦。”
“不是。”勾陈的声音十分轻,可又有点儿哑,外头的法自然剑几乎是狂躁地把混乱粘在地上的鬼雾扫尽,明韫冰似有所觉地看着他的眼尾,笑了笑。
他们穿过庭院回房,正对着两孩子的“杰作”,勾陈道:“叫你看着他们,又不管了。”
“怎么看?我只会杀人啊。”明韫冰的声音也低了起来,附耳道,“你又不吃清蒸凤凰和红烧雪豹,吃么?吃我就做给你吃。”一边说一边亲他的耳垂。“嗯?吃不吃?”
勾陈偏头,正好把嘴唇送到明韫冰的唇前,他却好像是无心的。两人擦着眼睫,彼此都看见眼底的千尺情绪,翻滚着。
上神轻声道:“不听话。”
下一刻明韫冰如狼似虎地吻住了他的嘴唇,两人拥着撞进了房门,啪的一声,不多时又被法力狠狠拍上。
天幕蓦地像翻倒了浓云的墨,漆黑起来。
翌日天却晴,朗光上下。那时的时光如雨,蚕丝一般回头,就随时痴缠在心口。
作者有话说:
郑重说明:勾陈就是梁陈,即梁远情啦。同一个人。
放个外篇,因为今天是个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
我觉得还挺甜的!嗯!
八赦 酬君一吻
时间塌陷了一角,光阴融化在了沉默里。
魂灵的地崩山摧里,明韫冰柔凉的舌面擦过梁陈上颚,他一个战栗,神识便被摄魂拉进了不知谁的过去。
那是来自千年前的呼唤,一道怒吼让心绪坠地,哭叫跟着洒落四周,他看见一只巨大的狻猊,踩在房舍的废墟之上,喉头穿过了一支金光熠熠的长箭。
周围的凡人尖叫着逃离,天幕上的太阳朦胧得就像倒映过三两回的影。
这是神陨时期的早期——九州正被各种灾难侵袭、动荡不安的时候。
也是明韫冰出生在骨墟的那段时间。
你已经给我看了“原形”,现在……要给我看什么?
仿佛能读心,下一刻,就像拨云见日,视野里的杂色一扫而空。在惊惶逃蹿的难民之中,梁陈看见了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孩子。
他看着只有五六岁大,五官里那股冷淡又狠厉的神采却已有了雏形,双眼妖异得不似人子,却极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简直就像是一株有毒的罂粟苗。
要不是头颅直到额头长了四对角,獠牙又那么尖利,简直就如同寻常孩童。
梁陈猛然意识到这是谁,浑身都像过了电,呆成了一个木头人。
就跟他没意识到明韫冰有原形似的,他也没觉得,这么个恶鬼,会有……幼年期。
因为鬼像是最下流的东西,灵气稀薄,连魂魄也有缺失,大多一凝形就丑恶万分,就算长大,也不过是从小疙瘩长成大疙瘩,没什么值得欣赏的。
明韫冰初生是人形……原来他不是看见了人族的形态,拟出了一个躯体……原来他出生,就是人形。是从一个柔软的婴儿长成了印象里那尊邪神。
他是骨墟的浊气孕生,是天地间恶意的化形,可他有活生生的肉体,他可以“长大”,也有喜怒,可是……这……这不就是个人吗?!
不是吗?梁陈死死地盯着那孩子,心里好像凭空多了一块巨石。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这孩子穿了件短褂子,裤脚都被撕的撕碎,一头的乌黑长发散着,灰头土脸的,雪白的脚踩在焦硬的石板上,好像已经赤脚走过许多路。
他这时候,还没有帝令。
鬼族跟人族的生长周期不太一样,但肯定不可能一年之内就长成青年。明韫冰现在这么小,离他才出凉珂,必定也没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