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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没留意……”梁落尘“天真无邪”地说,“我救那姑娘,不过是因为匪徒太猖獗。不过那怪物突然闯出来追杀她,又是为什么?”
苏视插话:“等等?怪物?那偶人不应该长得很漂亮吗?”
话音未落就收到了梁远情神经兮兮的眼神,跟谁抢他正妃似的……苏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咬了口鸡大腿压压惊。
梁落尘迟疑道:“跟漂亮不太对得上……”
其实何止是不漂亮,简直就是恐怖的美貌,看一眼能做十天噩梦。
“对了,我打不过它,其实是那位公子出手相助的。”梁落尘补充道,“闻小姐十分感谢,几次三番相问他的名姓——不过我还不知,未曾相告。她伤好了也不走,其实是想给那黑衣公子当面道谢。”
梁陈听了表情复杂:“…………………………”
他在心里借着那点儿“无欺”问:“真的吗?”
明韫冰把一手双标玩的炉火纯青,装死,不语。
“……………………”还能不能愉快地过日子了!
梁远情整理好心情,终于不卖关子了:“是这样的——梁潮你听着,你今年也二十又七了,整日游荡也不是个事儿,不如给你择个正妃,先成家安安心……”
这语气,一听就是皇帝陛下的谆谆教诲。
梁落尘意识到什么:“所以……”
“——所以我二哥给你指了门婚,就是这位千金小姐。不然她游春干嘛从汨都游到凉珂来……虽然也不远,但肯定是想看看能不能遇见你。”
谁知道被绑架了,还是阴差阳错地遇见了,虽然被装死的“花容月貌”者救了,那少女春心走偏了——
气死我了!梁陈心想。
他又道:“而且那太监是宫里派出来的内应,熟知汨都所有事宜,时想容明面上没露出跟你的关系,但肯定会旁敲侧击地套话,要不然直接用邪术——反正她也不是人。她知道了你被指婚,没准悄悄咪咪去看了闻语心——闻小姐怎么就那么倒霉被走投无路的匪徒绑架了?这里面说不定也有她的顺水推舟。”
“而且她在客栈里还一副要把人家抽毁容的疯魔态度,我觉得梁远情这个推测很合理。”苏视有点心惊,“要不是当时鬼帝也在,估计闻小姐这会儿头七都过了。”
梁落尘一脸空白,良久,很艰涩地问:“……时想容?”
梁陈跟苏视对视一眼,两颗八卦之心深深地为代亲王殿下的“赤子之心”俗称“人傻钱多”震撼了:
——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还送了传家之宝跟身份印信!这是何等的“天真”啊!
梁陈不由真挚地追问道:“见谅,你跟她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梁落尘的手帕拂过嘴唇,表情恍惚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茶太苦了,一入口就让他浑身一哆嗦,就像一辈子没尝过一点点甜似的。
长街上,打更的恢复了作息,一声声地敲着梆子,嘹亮的声音传的很远,很远。
静夜里,一切俗事都安定下来,不再起伏的海。
更夫走到一条窄街上,不期然跟一个摇摇摆摆走着的人撞上了,那人一身罗衣白裙,特别有钱,一碰,就叮叮当当地响,好像掉了一地的钱币。
但她却没捡,喝醉酒似的,头也不回,一步一步地走了。
更夫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心,蹲下来一摸,就被那瓷片冷得一缩手,白瓷在夜色里飘出一缕烟,伸向他家。
“什么东西……”更夫顿时怀疑自己遇到鬼了,一步三跳地撒腿跑了,把锣晃的跟鸡翅似的。
那走过的人正是时想容。
她恍恍惚惚走出了那座城,神影鬼掠地到了一个地方。抬头一看,是一家客栈,只有两层,开在荒郊野外,廊下的桌椅还没有收起,还有人在喝酒,声音很低地交谈,贴着红色花样的灯笼在夜色中摇晃。
她随便捡了一个灯笼下的位置坐了,盯着那光,袅袅娜娜的老板娘就提着酒壶来了:“这位客官,更深露重的,你怎么——”还没说完就倒吸一口凉气,呆在了原地。
灯笼温暖的笼罩下,那张脸已经四分五裂,皲裂得就像一尊来自远古的邪神雕塑,经风过了五千年。
她那双眼睛比鬼渊还恐怖,冷冷地看了老板娘一眼,就扭回头去了。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酒壶在她对面放下了。
时想容一寸寸挪回目光,看着这个肤白貌美、脸色红润有光泽的凡人,声音就跟一把玄冰似的:“——你不怕我活剥了你吗?”
“哎呀,怕什么。姑娘你一看就是好人,”老板娘笑眯眯地睁眼说瞎话,“而且我看你也快到了,不知道你是何方孤魂野鬼,我这店本来就是‘逆旅’,收留漂泊之人……魂的啊。坐吧坐吧——喝酒么?刚温好的。”
时想容看着那小酒杯盛满了,被轻轻推过来。
她迟疑了一下,用同样碎得不堪的手指,将它接了过来。
那一点热就像从第三阶天看第一阶天,始终隔了一整个人世,永远传不到心里。
冰瓷是不用吃东西的,里面是空的,没有凡人那套肺腑,酒从嘴巴里装进去,只怕在脖子里就会漏干净。
于是她没有喝,只是虚虚地拿着,失神。
“我还有三十三个时辰。”她的声音低的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