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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好像同一缕来自千年前的赤诚魂魄,一同说出了那句应答。
“——应许于汝。”
祭台上刹那就像拔地而起一座神宫,光芒大盛,几乎把万事万物都摄住了,令所有人都想起疏荡刚落尽后,天帝赐给三阶天的十天安宁日。
明韫冰却一皱眉,扭头看向那祭台。
白骨的声音有些幸灾乐祸:“呵呵呵……你不肯自戕,只好让上神大人以命换命了,其实也挺划算的,他只是一个,却可以换回九千多条命——岂不是至大功德!”
明韫冰再也懒得跟时想容耗时间,伸手一挥,一只硕大鬼爪就把她狠狠一拍,当头掼进了废墟里,被恶植掐住。
然后他一鞭朝白骨打去——彡却先行一步隐去了身形,透过第二阶天,回到它栖身的树下。
只留下一句相当欠死的:“问出下落又如何?你以为上神大人愿意陪你在尘世里纠缠吗?如果愿意——他何至于走!?作恶自受,徒劳无益!”
明韫冰面无表情地把它还没隐没的腿骨抽了个千条万絮,然后想也不想,黑电般掠向祭台。
鬼如毒虫,遇光则死,所以寒蜮终年阴天昏地。
就算是比较厉害的凶煞,也在烈日下难以长久存活——而神明的光彩就是烈日中的烈日,明韫冰逐渐靠近时,眼中的所有景象就像被大火燎起了白边,等他抢进祭台正中,眼前也就燎尽了一切。
一片惨白,正如一千年前那般当空烈焰。
梁远情于魂灵撕裂的剧烈波动之中抬起头,就看见明韫冰垂下了无神的双眼,凑到他眼前。
太近了,心止不住地震颤。
梁远情看见他嘴唇动了动:“蠢得真漂亮——”
下一刻那若即若离的唇就消弭成雾,明韫冰整个人都化作了一颗黑而透的珠子,那珠子就像一珠一世界似的——一眼看去竟有一棵黑色的巨树在里头,根叶分明,须臾便钻进梁陈的喉舌。
那是鬼帝的鬼丹。
换个人……换只鬼来,搞不好梁陈要把他劈了——大胆妖孽竟敢害我!然而是明韫冰给的,那是砒霜也当糖吞,面不改色且能再来一碗。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至阴至邪的东西,一入口却瞬间将梁陈被无数祈愿抽干的神魂弥补了起来,就像一把又凉又苦的药一样。
梁陈嘴唇蓦地一动,一枝梅花就被他咬在了嘴里,衣袖里的玉琮也一道亮了起来,有念力护持,祭台上海潮般的神力便不要钱地荡了过去,把石窟上所有的尸身都安抚了下来,光芒把无数残魂修补好,都送了回去。
石窟上的邪阵飞速地退去,像被阳光灼烧的恶鬼。
与此同时,时想容牙齿咯着,觉得半边脸颊上宛如火烧,就像有无数只虫子在那皮下抓挠,她忍无可忍地发出一声痛吟,渎神一把放开,她便跪倒在地,猛地一抬头,就看见那劳刑在盛大的神光里自动雾化了。
她呆滞地看了一会儿,双手颤抖地摸了摸脸——一片平整,可心里却唤起了滔天的哀伤,几乎令她肝肠寸断。
祭台裂为千万片,掉下去,天幕恢复了原样的阴郁。
混沌合了。
作者有话说:
双更庆祝我好姐妹如愿以偿被录取。祝她前程似锦。前程似锦。
七惦 不复见焉
石窟里,人渐渐成活,所有人都对此境遇感到不解,一时喧嚣漫天。
“救命啊,这是哪儿?”
“我的娘呀这么高,这怎么爬上去啊——”
“诶这不是一只猫吗?”
大雪嗷的一声,躲开了无数吸猫人士的魔爪,蹿到了梁陈的肩膀上——祭台裂开之前,梁陈已经眼疾手快地掠到了凤凰的脑门上。
苏视扒在梁陈头顶的石窟边缘,大吼:“梁远情你在那发什么呆呢?!想办法上去行不行!”
梁陈幽幽地看他一眼,真想拿个拍子把这货拍成天边灿烂的晚霞。
没想到钦差大人跟奉亲王这对互骂互惠的组合在民间人气颇高,居然有人慧眼识珠认出了他们,有人大吼一声:“王爷,苏大人——!!”
苏大人缺心眼地跟着对面一起“荡气回肠”:“哎——!!”
梁陈生怕他们接下来就开始唱歌了,连忙说:“人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肯定拉不上去,我先把你弄上去。”
“怎——”苏视一个“么”没完,梁陈手里霍的闪出那把无弦大弓,光把苏视卷吧卷吧一裹,而后瞄准圣女堂直接把这五车学富给射了出去——嗖地直送地面!
“哇!火鸟!”
——梁陈踩着只凤凰也跟过来了,凤凰收翅的时候,火苗洒了一地。
苏视呸得吐出一根干草,一骨碌爬起来,痛骂:“你就提前说一声不行吗?!”
却见梁陈表情一变,然后眼珠子保持着一个十分震惊的模样——鱼目式,十分僵硬地一寸寸往下看去——
苏大学士跟大雪一同疑惑地把眼珠子粘上去。
只见奉亲王大人颤抖的双手上,漆黑如丝的鬼气渐渐凝形,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兽——只有姑娘的两个拳头大,袖珍得相当可爱。
梁陈两只手托着都衬得它很小,这小兽长了三对弯折的角,逐次递增,最大的那对也不过两根手指粗,浑身漆黑,皮毛柔软得不可思议,只有尾巴尖和闭着的眼睛之间有两道抹错了似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