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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骗人,上回舅舅来的时候就带了好吃的,还有上上回姥娘来的时候也有,今天家里也来客人了,为啥没有好吃的?」
薛良平坐在旁边,听见孩子这话,脸上一阵热过一阵,臊到不行。
家里啥都没有,连借钱都没地方借,所以两个人是空着手登的门。
之前盛志强宿醉难受没注意,他心里还有些庆幸,谁知道这会儿被孩子这样挑破。
盛志强听了孩子的话,抬头撇了薛良平一眼,嘴上撵着孩子道:「带着弟弟回屋玩儿去,有个屁的好吃的,看等会儿你娘回来了生气,到时候,今天有没有饭吃都还不知道呢!」
薛良平更加坐不住了,干脆起身到院子里去抽烟。
盛氏煮好醒酒汤,殷勤地端进屋放在炕沿儿上,搓着手道:「以前爹最爱喝我煮的醒酒汤,说又好喝又管用,志强,你趁热喝喝看。」
盛志强皱着眉头,把醒酒汤一口气灌下去,再次瘫软地躺在炕上。
盛氏又颠颠儿地出去洗碗收拾灶间。
她刚把锅刷好,院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个三十齣头的妇人挎着篮子走进来,正是弟媳夏氏。
夏氏进门看到盛氏和薛良平,脚步明显一顿,然后脸上露出假笑道:「呦,今天是颳了什么香风,竟然把大姐和大姐夫吹来了。」
盛氏知道如今家里做主的其实是夏氏,所以脸上立刻堆上笑容,上前几步去接夏氏手里的篮子。
「弟妹回来了,累了吧?志强也真是的,也不知道帮你干点活儿。」
夏氏扭身躲开盛氏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姐这话说的,我自己的爷们,我乐意惯着,就不劳大姐操心了。」
盛氏脸憋得通红,若是搁在平时早就发作了,但此时却只能忍着。
夏氏把篮子放在灶间,翻出一个盆开始择菜,一边忙活一边问:「大姐今天来可是有什么事儿?是过来看看,还是要吃顿饭再走?若是要在这儿吃饭,我就再去地里割点儿韭菜。」
盛氏自然不想留在这儿吃饭,更何况夏氏也不是真心挽留,这话明显是在下逐客令,便吞吞吐吐地说出来意。
「弟妹,饭就不在这儿吃了,至于来意……我就直说了吧,家里最近出了点事,老三又受伤了急等着看大夫,所以我寻思,能不能先找你们拆借点儿银子,一到秋收卖了粮食立刻就……」
夏氏一听这话,把手里的菜一摔,睁大了眼睛看向盛氏:「大姐,你说啥?借钱?」
盛氏臊得不行,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当然,也不白跟你们借,我们给利钱。」
「大姐真是会说笑话,这是怕我们上门打秋风,所以来先下手为强不成?」夏氏阴阳怪气地说。
盛氏听了这话,一脸茫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得了,大姐用不着装傻,别忘了我娘家也是夏家村的!」夏氏冷哼一声,「夏月初如今什么名气?什么身价?她娘家原本都是借钱过日子的,如今不但债还上了,连吃穿都不愁了!守着这么个下金蛋的母鸡,大姐还来找我们借钱?这不是寒碜人么!」
「你说啥?」
这回家里被官兵翻了个底朝天,薛壮和夏月初的房间自然也没被放过。
但是盛氏心里还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感,心道夏月初赚了钱不给自己,如今都被抢去了,大家一样穷,倒也痛快。
但如今听夏氏一说,她才恍然大悟,夏月初还有娘家,说不定早就把钱都贴补娘家了。
163大闹亲家
夏氏见她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又道:「大姐,你可别不信,我昨个儿刚回的娘家,夏月初她娘那一身儿簇新的衣裳鞋袜,我可是瞧得真真儿的!」
盛氏气得连钱都不借了,一把拉起蹲在一旁抽烟的薛良平,怒道:「走,去夏家村!」
薛良平拗不过盛氏,只得赶着车陪她去了夏家村。
到夏家村的时候,早已经过了晌午饭的点儿。
两个人就早晨出门前吃了点儿咸菜稀粥,薛良平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盛氏却是浑然不觉。
光靠心底烧着的那把火,就足够让她忘却其他一切感受了。
牛车在夏家门口刚一停稳,盛氏就跳下车,一马当先地冲入院中。
吴氏正在院子里晾衣裳,看到盛氏怒气冲冲地进来,忙放下手里正在拧的衣裳,在围裙上擦着双手,迎上来问:「亲家母今个儿怎么有空过来了,快进屋坐……」
盛氏不等她话说完,看到绳子上晾着的衣裳,想起之前夏氏的话,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脚踹翻地上的洗衣盆。
吴氏没想到盛氏一言不发就开始闹,伸手拉住她道:「亲家母,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这是做啥?」
「做啥?你问我做啥?」盛氏一把甩开吴氏的手,又去扯绳子上的衣裳。
吴氏见状也急了,一把扯开盛氏,怒道:「我敬你是月初的婆婆,对你礼让三分,但你若是非要闹事,我也告诉你,这里是夏家村,我家姓夏!」
盛氏闻言,稍微有点儿退缩,这种大家都是亲戚的村子,若真是闹起来,双拳难敌四手,自己怕是落不到好。
但是转念一想,明明是夏家的错,她登时又挺直腰桿,声音比吴氏更高道:「有本事你去叫人啊,多叫些来,让你们村里姓夏的也都看看,老夏家真是出人才啊!家里老子娘哥哥弟弟的,还要靠着嫁出去的闺女贴补过日子,说出去多给你们姓夏的长脸啊!」
「你这话是啥意思……」一听盛氏说道这事儿,吴氏顿时没了底气,当初走投无路,拿了薛壮的五两银子,这件事一直是夏洪庆和吴氏心里的痛。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还要女儿女婿贴补的,说出去肯定能要被人戳脊梁骨。
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是老两口早就商量过了,明年就把租出去的地都收回来,拼着全家辛苦两年,也要儘快把这银子还上。
此时听盛氏是因为这件事闹上门来的时候,吴氏自己就先心虚起来。
「你家真是养的好闺女呦!」盛氏越发得瑟,声音也抬高了不少,「我们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她赚了钱却不知道贴补家用,一问就说没钱,一问就说没钱……
原以为她的钱都拿去给大壮补身子看病了,我和他爹就没说啥,也没再找过他们要钱。谁知道,是我们把人想得太好了!原来人家把钱都偷偷贴给娘家了!」
盛氏这一番叫嚷,已经惹得周围邻居都循声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吴氏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能暗暗庆幸夏洪庆出去串门了,若是被他听见,以他的性格脾气,怕是要被气死了。
盛氏见有人围观,越发说得兴起,嚷嚷道:「各位亲戚朋友,乡亲邻里都来给评评理啊!」
她捡起地上已经沾上泥沙的衣裳,扯开抖一抖道:「你们瞧瞧,这衣裳料子,这针脚做工,怕是没几百个钱买不下来吧?」
她说着把衣裳丢在地上,狠狠地踩着,又扯着自己身上都被洗得起毛的衣裳,哭着说:「你们再看看你我这身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我家连请大夫看病抓药的钱都拿不出,谁知道儿媳妇把钱都贴补给娘家买衣裳啊——摊上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媳妇,这日子可咋过啊——」
盛氏就是个普通的乡下妇人,虽然平时拔尖儿泼辣些,但素来是只敢欺软怕硬的。
最近进大牢里转了一圈,家里又被人洗劫一空,桩桩件件都是她想都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
盛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