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esp;&esp;众儿纷然。

&esp;&esp;有人问价值，说要看那百人的价值是否超过那一人。

&esp;&esp;有人问善恶，说要看那百人是否皆为作恶之人，那一人是否为结善之人。

&esp;&esp;有人问关系，说要看那百人与一人，哪方为亲者，哪方为仇者。

&esp;&esp;有人问形势，说若是分得轻重缓急，双方说不定都能救下。

&esp;&esp;诸儿之中，只有安天锦说，杀权若在我手中，我想要谁死谁便死。管是一人百人，谁若挡了我的路，我便杀谁。

&esp;&esp;缈姬不语。而后便以此为由，向罗舍王谏言：此子当诛。

&esp;&esp;然而罗舍王怜惜这孩子，道他母亲早逝，他早年失落于外，归家不久，性子是野了些。但看他如此伶俐，再教养一些时日，必有转机。

&esp;&esp;此事便压下不谈。

&esp;&esp;那之后的初秋，灵庙祭典如期而至。西凉四城皆遣特使前往罗舍巡礼，缈姬将出灵庙，祈福于众，第一站就定在泓云天居的明珠井旁。谁料出行前一夜，泓云天居起了大火，火势随风蔓延，愈演愈烈，最终整一条长街沦于火海，街中百户，无一生还。

&esp;&esp;除了四城特使，罗舍二王子也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中失踪。

&esp;&esp;但罗舍王明白，自己的长子怕是凶多吉少。因绝大多数尸骸都在火中化作焦骨，甚至融作一团，连至亲之人也不能辨认。

&esp;&esp;祈福之行悄然转作超度之行，罗舍城中哀哭之声绵绵不绝，月余方息。

&esp;&esp;翻年深冬，苍厘来到罗舍，拜在缈姬座下不久，她便同他提出警告，当心九王子。随之简要说了开蒙会与长街火灾之事。

&esp;&esp;缈姬直觉般认为，那火是安天锦放的，却始终查不出什么证据，甚至找不出他放火的理由和动机。

&esp;&esp;现在失足踏进幻景的苍厘知道了，他这火原是为了缈姬放的。

&esp;&esp;“干政也好，乱纲也罢，她可是我好容易寻到的宝石，你又算什么东西？”安天锦眼中闪着微光，却幽幽叹了口气，“她说我是灾星，那我便不杀你。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看你的造化了。”

&esp;&esp;这句说完，眼前的幻景蓦然碎散，四周重新落入一片漆黑。

&esp;&esp;苍厘没想到这幻景的时间居然这么短，往昔冰山才刚露出一角，转瞬就化了个彻底。不过凭借安天锦这几句话，他已差不多能猜出当年事件的来龙去脉了。

&esp;&esp;看来二王子对灵庙分权之事积怨已久，正想借着祭典使绊子，对缈姬下死手，但这消息漏了风声，到头来缈姬没事，二王子反倒赔了命。

&esp;&esp;苍厘拾起落在地上的火折，再度甩亮，蓦一抬眼，却见不远的拐角处飘着片乌黑的衣角。

&esp;&esp;不知何时，那里已站了一个人。

&esp;&esp;第8章 你能看见我吗

&esp;&esp;……应该是人吧。

&esp;&esp;苍厘皱眉，看只露出一点的靴子尖，想那人是侧对自己的姿势。

&esp;&esp;他捏起一粒冷磷石，正琢磨着弹出去的角度能否击中昏穴，便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你先别过来！”

&esp;&esp;这声音不复以往气势，甚至有些不易觉察的惊恐。

&esp;&esp;然后一只手探出来，朝他挥了挥，“你是不是能看见我？”

&esp;&esp;一时间苍厘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觉得就算鼻烟壶真的化成人形出现，自己也可以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esp;&esp;所以他不吭声。

&esp;&esp;片刻沉默后，声音打了丝颤腔，“你真的能看见我。”

&esp;&esp;苍厘开口之前，声音又勉强恢复了些冷静，“这幻景不正常，按理说我现在还是灵体，怎么都不该被人看见。”

&esp;&esp;苍厘微微蹙眉，“怎么了，看你会长针眼吗？”

&esp;&esp;“对的！”声音一顿，忙不迭改道，“不对，是比长针眼更可怕的事。”

&esp;&esp;苍厘：……

&esp;&esp;“看到我的脸，你要倒霉了！”声音不遗余力地补充。

&esp;&esp;“是吗？我已经够倒霉，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遮遮掩掩，有什么不能看。”

&esp;&esp;“当然是……是因为我丑，嗯，所以不想让人看到……”声音说着，有了一丝忸怩。

&esp;&esp;苍厘：……

&esp;&esp;“你能理解吗？”声音满怀期望，而后被无情打断：

&esp;&esp;“不太理解。你觉得我会因为你丑取笑你么。”

&esp;&esp;“……不是，真的，你不能看我。”声音无奈道，“你怎么才能信我？”

&esp;&esp;“嗯，信你了。”

&esp;&esp;“……真的？”

&esp;&esp;“真的。”苍厘扯下腕上白巾，抖开，围着眼睛系了一圈，“现在可以了？”

&esp;&esp;对面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发觉他遮了眼睛，支吾半晌，艰难道：“多谢。”

&esp;&esp;这就凑到近前，却如凝着一般，没有出声。

&esp;&esp;苍厘感受到有如实质的目光落在自己腕上，不动声色将右手往后遮了遮，“你带路吧。”

&esp;&esp;“嗯？”

&esp;&esp;“方才幻景里的路。走到那块砖前，敲三下，进密牢。”

&esp;&esp;声音如梦方醒，“你的意思是，牧姑娘在里面？”

&esp;&esp;“有七成可能。”

&esp;&esp;“可那孩子手法太快，第一下的位置我没记住。”

&esp;&esp;“左起第六瓣，自上而下三分之二处。”苍厘淡淡道。

&esp;&esp;“……好！”

&esp;&esp;两人一并朝前走。鼻烟壶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觑一眼。苍厘便道：“看路，别看我。”

&esp;&esp;“……哦。”声音气闷道，“你是真的看不见吗？怎么蒙了眼和没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