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1 / 1）

&esp;&esp;那双黑色的眼睛很冷静，顿时就将他那些像海浪般涌动的热情浇灭。

&esp;&esp;热意从吕锦誉的身上消散，他恢复了理智，同时感觉到了空落落的心。

&esp;&esp;在何尽无声地注视下，吕锦誉开始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esp;&esp;“我……我去洗漱。”

&esp;&esp;他头也不回地跑了。

&esp;&esp;那短短几秒中在心里起伏的热浪终究还是被压了下去。

&esp;&esp;而何尽在吕锦誉转身离开之后，那双毫无所动的眼眸泛起了一丝无人可见的涟漪。

&esp;&esp;——

&esp;&esp;何尽挽着裤腿，手上全是淤泥。

&esp;&esp;他抬起小臂擦了擦头上的汗，看到沟渠里的水流入了田地，弯腰坐在了田埂上。

&esp;&esp;一顶草帽盖在了他的头顶。

&esp;&esp;他抬起头，看到瘸腿老人想要离开，他张嘴道，“舅舅。”

&esp;&esp;看到瘸腿老人停下了脚步，他轻声说：“明天要一起去坟地拜祭吗。”

&esp;&esp;乡下没有忌日的说法，只有每逢清明还有年前扫墓才会专程上一趟山。

&esp;&esp;但何尽除这些日子之外，每到忌日他也会去一趟。

&esp;&esp;瘸腿老人回头看向他，板着一张脸说：“去。”

&esp;&esp;何尽的脸上扬起了一个很细微的笑容。

&esp;&esp;老人看着他，眼眸微微闪动。

&esp;&esp;何尽很久没笑过了。

&esp;&esp;应该说好几年没笑过了。

&esp;&esp;老人走过去，在何尽身边坐了下来。

&esp;&esp;何尽脸上的笑容又大了一分。

&esp;&esp;“你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老人看着前面那一亩绿意盎然的田，面无表情地开口。

&esp;&esp;年轻人很聪明，学什么都快，哪怕是种田也能种的很好。

&esp;&esp;何尽跟着看向了前方，说：“我说过了，我会一直待在这里。”

&esp;&esp;老人皱起了眉，用起了那套说过无数次的说辞。

&esp;&esp;“你妈辛辛苦苦供你上完了大学，不是让你回来窝在这个小地方种地的。”

&esp;&esp;“民以食为天，种地有什么不好。”

&esp;&esp;“如果好，村里就不会一个年轻人都没有！”

&esp;&esp;“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我才要留下！”何尽眼神坚定地看向了老人。

&esp;&esp;老人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突然别开头说：“是不是城里有人欺负你。”

&esp;&esp;何尽顿了一下，收回视线说：“没有。”

&esp;&esp;他垂下了眼睫，浓密的睫毛像扇子一样盖住了他的眼睛。

&esp;&esp;“三年前，你二话不说就跑了回来，种地，开店，还有……上坟，我以为你只是觉得累了，想要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可看着你在这里扎根越来越深，我开始想着，是不是你在城里待不下去了。”

&esp;&esp;老人那张方正的国字脸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坚毅地看着前方那块地。

&esp;&esp;“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哪怕是……”

&esp;&esp;“没有。”何尽垂着头，打断了老人的话。

&esp;&esp;“我过得很好，我只是想回家了。”何尽看着脚下浑浊的沟渠，声音很轻。

&esp;&esp;他当年以专业第一的成绩提前修满了所有的学分，在所有人忙于找工作实习的那一年，他提前毕业回了小河村。

&esp;&esp;其实何尽并不是毕业两年，真正以他个人的毕业时间来算，他已经离校三年了。

&esp;&esp;当年连毕业证书都是学校寄送到了县城。

&esp;&esp;而现在那份象征着荣誉的证书却被他随手丢在了堆满灰的角落里。

&esp;&esp;从回到小河村那一刻开始，他的根就扎在了这里。

&esp;&esp;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人站了起来，对着他说：“你长大了，自己有自己的主意，随你吧。”

&esp;&esp;老人压下了何尽头上的草帽，动作不算温柔，宽厚的手掌却像是抚摸了何尽的脑袋。

&esp;&esp;看着老人在阳光下离开的背影，帽檐下的何尽抬起了头，嘴角扬起了一个清晰可见的笑容。

&esp;&esp;——

&esp;&esp;吕锦誉坐在一楼大堂的柜台后面，两只手撑着下巴，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那两棵李子树。

&esp;&esp;何尽到底是什么意思。

&esp;&esp;讨厌他？

&esp;&esp;不不不。

&esp;&esp;或许何尽刚开始的时候确实讨厌他，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能感觉到何尽那种细微的转变。

&esp;&esp;甚至他时常觉得何尽看向他的眼神总是蕴含着一些他看不透的东西。

&esp;&esp;很熟悉也很复杂。

&esp;&esp;这种情绪常常会让吕锦誉产生一些误会。

&esp;&esp;就好像对方认识他，甚至熟悉他。

&esp;&esp;可吕锦誉却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esp;&esp;吕锦誉叹了口气。

&esp;&esp;既然不讨厌，那为什么要拒绝他。

&esp;&esp;可能是从小应有尽有的生活环境，吕锦誉的脑子里没有不喜欢的概念。

&esp;&esp;在他看来，不讨厌就是喜欢。

&esp;&esp;只是何尽的表现常常会模糊他心里讨厌和喜欢的界限。

&esp;&esp;吕锦誉正胡思乱想着，忽然一个和他穿着同款老头衫的老人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esp;&esp;“小尽，来一袋米。”

&esp;&esp;吕锦誉回过神，和抬起头的老人对上了目光。

&esp;&esp;“何尽不在。”他坐直了身体。

&esp;&esp;对方并不是一个眼生的人。

&esp;&esp;是上次来买盐还想偷偷买包烟的秀子爷爷。

&esp;&esp;老人双手背在身后，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说：“我要一袋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