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1）

&esp;&esp;陈驹觉得，自己挺不要脸的。

&esp;&esp;而裴敬川又那么纵容。

&esp;&esp;他问过陈驹很多次，喜欢吃什么，喜欢这款游戏吗，喜不喜欢新上的那部电影。

&esp;&esp;唯独没有问过，陈驹喜欢的人。

&esp;&esp;裴敬川总会尽可能地满足他，无论是对食物的偏好，还是晚自习前无意义的溜达，在裴敬川面前，陈驹的期待永不落空。

&esp;&esp;除了那漫长的暗恋。

&esp;&esp;以及现在这句莫名的——

&esp;&esp;“喜欢的话，看我就好。”

&esp;&esp;陈驹足足用了五六秒的功夫，才反应过来，裴敬川的意思是，你要是喜欢看这些擦边男菩萨，何必在网上看呢，这里不就有现成的？

&esp;&esp;对方的确有这个资本，和自信。

&esp;&esp;但问题的——

&esp;&esp;“我没有！”

&esp;&esp;陈驹抱头惨叫：“你误会了，我没有喜欢看这些东西的！”

&esp;&esp;动静太大了，连手机都给丢到了一边，幸好有妈妈新买的手机壳做缓冲，不然还得拿去修。

&esp;&esp;“哦……”

&esp;&esp;那条绷直的领带，又悄然地垂了下去，裴敬川敛着睫毛，看不清里面的神情。

&esp;&esp;陈驹大脑飞速运转。

&esp;&esp;难道，裴敬川是担心，自己在网络上当受骗？他也见过不少社会新闻，什么轻信肌肉帅哥男照片，哐哐砸钱只为见一面，结果对方是个抠脚大汉，令人闻者落泪。

&esp;&esp;“真的不喜欢，”陈驹再次强调，“我……不喜欢这些东西。”

&esp;&esp;屋里很安静，萦绕着淡淡的桃子清香。

&esp;&esp;裴敬川笑了笑：“怪不得，我还以为你喜欢男人。”

&esp;&esp;一根紧绷的弦，似乎就在耳畔被拉扯了下，然后在幻觉般的嗡鸣声中，断了。

&esp;&esp;陈驹呆呆地看着裴敬川的脸。

&esp;&esp;感觉自己的心，在一寸一寸地被剥出来。

&esp;&esp;六年不见，对方和记忆中相差并不大，依然是冰块包裹下的汩汩清泉，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耍赖，做错事的话就用脑袋拱人家，然后仰起脸，扁着嘴道歉说对不起。

&esp;&esp;而时间再往前拉，似乎和高中时候也没变化，只是少了丝青涩，多了游刃有余的成熟，和不动声色。

&esp;&esp;陈驹为这份不动声色难过。

&esp;&esp;哪怕是在那个疯狂的夏季夜晚，在亢奋的乐曲声和聒噪的人群中，裴敬川也能平静地伸出手，任由陈驹带他穿过酒吧的灯光，打翻琥珀色的酒液，少年的手腕上带着串好的玉兰花，周围的草丛中还有一声长一声短的虫鸣，十八岁的陈驹拉着裴敬川，哒哒哒地跑过客栈的台阶——

&esp;&esp;裴敬川反锁了房门。

&esp;&esp;他靠在门板上，看着陈驹拿出玻璃杯，又把两粒药片从小小的塑封袋中取出。

&esp;&esp;刚喝过鸡尾酒的人仰起下巴，声线都带了点颤抖：“试试？”

&esp;&esp;裴敬川安静地看着他。

&esp;&esp;两粒药躺在桌子上，旁边是杯温水。

&esp;&esp;向自己发出邀请的，是红着脸的陈驹。

&esp;&esp;陈驹变成了一枚酒心巧克力。

&esp;&esp;是裴敬川放在心尖尖上的，偷偷喜欢了两年的人。

&esp;&esp;好厉害呢，敢喝酒了，好神气地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跟切橄榄的调酒师聊天，那不着调的混账居然起哄，说要不要尝尝他的好东西——

&esp;&esp;“这可是能催情的。”

&esp;&esp;“放心啦，不是什么违禁物品，只是能让人更加兴奋哦！”

&esp;&esp;“给情侣助兴用的啦！”

&esp;&esp;裴敬川没有想到，陈驹会接过那两粒药，和自己回到了房间。

&esp;&esp;“成，一起。”

&esp;&esp;裴敬川接过了药。

&esp;&esp;在从酒吧回来的路上，陈驹就解释了。

&esp;&esp;“不要误会，我真的想试试自己的抗药性……你知道的，我连吃安眠药都没反应了。”

&esp;&esp;月亮藏在乌云后面，星星也开始打盹，投在青石板上的人影就显得很淡。

&esp;&esp;裴敬川的心情，还未完全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他不太明白陈驹的意思，也不敢真的去细想里面的含义，在陈驹面前，他自认为保持着冷淡和控场，而如今，两粒药片被抓在陈驹的手里，对方眼睛亮晶晶的，满是雀跃。

&esp;&esp;是纯粹的好奇？

&esp;&esp;——还是试探？

&esp;&esp;裴敬川不知道自己吃了药，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esp;&esp;他的欲望不是特别强，青春期男生的冲动，于裴敬川而言，愚蠢，又肮脏，这样的心理有极大可能来源于童年经历，六岁的裴敬川，曾亲眼目睹过父亲的出轨现场。

&esp;&esp;而当时，他姐姐正因高烧而惊厥。

&esp;&esp;忘记母亲是因为什么事而外出，也忘了具体是什么情形，裴敬川只记得，姐姐的额头烫得吓人，手脚已经开始抽搐。

&esp;&esp;他害怕了，跑去敲父亲的门，一推，居然轻而易举地推开。

&esp;&esp;看到了叠在一起的身体，不着寸缕，交缠着的大腿。

&esp;&esp;裴敬川看不懂，他只想让爸爸快点去救姐姐。

&esp;&esp;可他被赶出门外。

&esp;&esp;该怎么办，房门打不开，裴敬川很担心姐姐会病得死掉，他爬上了窗台，试图向外求救——

&esp;&esp;坠楼的事，连妈妈都不知道。

&esp;&esp;还好楼下是柔软的草坪，刚刚下过雨。

&esp;&esp;后来，裴敬川的大脑已经自动剔除了记忆，仅有的画面就是他躺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蓝天，而父亲慌张地向自己跑来，一边跑，一边系着裤带。

&esp;&esp;因为恶心，不愿回想，更因为被撞破之后，父亲索性破罐子破摔，在他面前，再也不掩饰什么，反而为能够拥有众多的情人，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