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顺从(1 / 2)
对于喜欢这种情感,尤兰达是很模糊的。
虽然她不是没谈过恋爱,掰着指头数起来前任也有叁四个,可尤兰达在这些关系里很少尝到心神荡漾的滋味。
那种为了另一个人开心,难过,甘愿付出和奉献的爱情,她好像从来没有过。
“所以我说,你应该换换口味啊。”莎琳点评她选择男友的类型——“那种一本正经的精英男是不可能让人产生激情的。”
“一本正经有什么不好?”
“无趣,较真,小心眼啊。你忘记上次我跟你开玩笑,沃克在旁边脸臭得像谁欠他几百万一样。”
“…”
刚开始和沃克恋爱的时候,莎琳就强烈表示了对尤兰达这任男友的讨厌。结局证明莎琳在感情上永远一针见血,不过平心而论,沃克的确是几任男友里最符合尤兰达心意的。
在她心里,理想伴侣有一个说不清的影子。他应该高挑,清瘦,坚毅,有一双理性而迷人的翠绿眼睛——过往的前任中,或多或少都沾几样特征。
也完全是和阿尼茨不同的类型。
在真的把阿尼茨作为一个拥有爱这种情感的个体,默默观察了几天后,尤兰达内心的结论是——她不喜欢。
过于张扬的银发,不喜欢。
野兽一样金色眼睛,不喜欢。
冰冷,矫健,充满侵略性的力量,不喜欢。
…
可就是这样一个从内到外都无法令她产生好感的家伙,尤兰达不得不试着讨好他。
尽管她不能理解阿尼茨的爱,但爱这种东西本身就没什么道理。尤兰达也没精力和时间继续纠结,她只能把握最本质的——爱是一种会冲昏人头脑的东西。
于是在一个夜晚,尤兰达掀开被子坐在床上,对那片看起来空空如也的地方说:
“…你要不要上来一起?”
好吧,尤兰达承认一开口就搞砸了,讨好没掌握好度变成了勾引——不过结果应该是差不多的。阿尼茨的身形缓慢的出现,他在原地注视她,似乎有点不明所以。
“咳…我的意思是,可以一起躺一会儿。”
虽然这个解释更加欲盖弥彰,好在阿尼茨并不在意。他只是稍微顿了一下,便走过来。
这张床比起家里的那张小床要大多了,尤兰达让出一半的空间给阿尼茨。不过阿尼茨并没有像尤兰达想的那样躺下,而是略微坐了一个边角,半条腿搁在外面,一副随时会离开的样子。
“你不舒服吗?”
“…没有。”尤兰达第一次发现这种事她这么不在行,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睡不着,想找个人说说话。”
她听到阿尼茨似乎松了口气,想了一会儿,浅色的眉毛又皱起来,“说什么?”
“…”
尤兰达看着阿尼茨那双在黑暗里过于烁明的眼眸,后知后觉过往他们的全部相处都是她说阿尼茨听,前几次阿尼茨想要和她说话,也都是希望她来开口。
真是…怎么会在这种事上出乎意料的笨拙。尤兰达心里泛起略微复杂的滋味,“…都可以啊。比如,你是什么时候拥有自我意识的?”
阿尼茨沉默了一小会儿,“很久以前了。”
“忘记了具体的时间么,是遇到我之前,还是遇到我之后?”
阿尼茨抿唇,“之前。”
还好,那就不是雏鸟情节。尤兰达感觉卸下一大截包袱,又听到阿尼茨继续说:“其实没什么具体的时间。一点一点的,和人类相处的过程中…”
“人类就感化了你?”
阿尼茨看了她一眼,“就激化了我的仇恨。”
“…”果然不能指望从他嘴里听到什么美好的故事,尤兰达决定换一个话题。想了想又觉得生气,便说:“我们好像也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吧?就是一些实验,一些工作,你在仇恨什么?”
阿尼茨微垂着眼眸,这话勾起了一些不算美好的回忆。
“让我做不想做的,不算过分么。”
“这个世界上大家都会做一些不想做的,人类也一样。”
“因为你们没有能力对抗这个世界。”阿尼茨用一种很淡薄的语气,“我有。”
这种无可辩驳的口吻让尤兰达一下子就丧失了和他争辩的欲望——阿尼茨无疑是强大的,强大到自成逻辑,他当然可以无视遵守人类社会的规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尤兰达也不认为阿尼茨可以推翻这个世界,或者说,即使推翻这个世界,他也未必能够一切顺从心意。
她能感觉到阿尼茨对很多事的想法是很简单的。在他的眼里,世界似乎被划分成黑白对立的两面,让他高兴的和不让他高兴的——取悦他的那一部分会被不计后果的索取,而令他生厌的那部分会被他全盘毁掉。
“…这个世界不是这么简单的。”尤兰达无力的叹息,“或许你还暂时不明白吧…既然你已经拥有人类的意志了,顺从这世界的规则会比推翻它要让你舒服很多。”
阿尼茨垂眸沉默,金色眼睛里的光彩华丽却迷茫,过了很久才抬起头,“你也是这样么,顺从这个世界。”
尤兰达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阿尼茨真的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便点了点头。
阿尼茨看着尤兰达,她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躺在他身边,柔顺的黑发铺散在枕侧,露出干净白皙的脸颊。
她说,顺从这个世界。
即使内心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是很异常的。尤兰达从来不会这样顺从他,也从来厌恶这世界束缚她的规则。可此刻那双黑珍珠一样的眼睛正凝望着他,好像真的希望跟他讲一些道理。
阿尼茨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尤兰达也是这样。那是第一次,他在一个人类的眼睛里没有看到利用和惧怕。尤兰达温和又平静的注视他,好像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类。
后来他才知道尤兰达的过去,她的家庭,理想。尤兰达确实一点儿也不在乎他,准确说,尤兰达一点儿也不在乎谁才是最强大的机器人。
她是被强制分配到这里的,其实她不喜欢这份工作,所以总是慢吞吞的。在所有人都急迫的想要将超负荷的功能放在他身上实验的时候,只有尤兰达会遵循一些不重要的礼节——“今天过得好吗”,“很高兴见到你”。
那个时候他的语言功能还没被开发完成,回答总是很笨拙,尤兰达便会耐心的纠正他。
都只是很简短的,但对阿尼茨来说足够反复回味很久。他满心期待和尤兰达的下一次见面,连原来那些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人和事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那是漫长时光里他最宝贵的记忆,却因为短暂而显得残酷——当尤兰达把注意力从工作转移到另一个男人身上时,他便再也没有品味过那种期待和快乐了。
阿尼茨很努力的想要把一切扭转回去,他做了很多事,分不清也不在乎对错,可好像只是把尤兰达越推越远了。
而像这样,尤兰达温柔的和他说话,久违的像是一个美好易碎的梦境。
触碰到柔软温暖的嘴唇时才增添了一丝真实感,阿尼茨没忍住用力咬了一下,就听见身下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望着尤兰达近在咫尺的黑亮眼眸,忍不住笑了,“痛么?”
尤兰达感觉嘴唇都被他咬破了,她咽下淡腥的血味,毫不客气地咬回他。
然而阿尼茨却发出了愉悦的轻哼,金灿的瞳孔映出尤兰达的样子。他伸手摩挲她露在外面的肩膀,哑着声音